爱尔兰之旅——(一)王尔德 作者:成小秦


 

爱尔兰之旅——(一)王尔德

【作者授权田小野微信公众号“熊窝”发表】

爱尔兰人具语言天赋,被迫使用英语,却将英语重铸,臻于化境,王尔德出于其类,拔乎其萃。

儿时读《快乐王子》,大学读《忠实的朋友》,始知王尔德,但受党文化影响,误认为他崇尚唯美主义,腐朽堕落。待到留学英伦,读王尔德著《道林·格雷的画像》和《莎乐美》,才知“为艺术而艺术”,旨在让人愉悦,而非说教;后来,读《瑞丁狱歌》,才知何为天才之作。

1854年10月16日,王尔德出生于都柏林,父亲是著名眼科医生并封爵,母亲是诗人。王尔德生有异秉,从小接受精英教育,在三一学院及牛津大学读书时,已卓然有名士风度,此后,创作小说、戏剧及诗歌,皆为经典。

《道林·格雷的画像》(The Picture of Dorian Gray)是唯美主义经典之作,故事情节简单,但寓意深远:格雷天生俊逸,画家霍华德为他画肖像,美得让他惊异而自赏,又听信亨利勋爵吹嘘,为韶华易逝忧虑,希望自己永葆美貌,让画像代替自己,承受岁月消磨,为此,愿“以灵魂换青春。”从此,格雷过着双重人格的生活,外形纯美,心存罪恶,如书中引莎翁《哈姆雷特》言:“似忧伤之画,无心灵的面孔”,因存恶念,逼死深爱他的姑娘薇恩,杀害好友霍华德并毁尸。后来,他目睹肖像狰狞,愤而抓起屠刀,戳向肖像,也戳穿自己的胸膛。

小说将抒情诗化,幽默、悲情与想象结合,以绚丽文辞,新颖意象,把变态和荒谬写得至美至纯,细读原著,或有此体会。

“为艺术而艺术”思潮的经典之作,除小说《道林·格雷的画像》,还有诗剧《莎乐美》,以及比亚兹莱为《莎乐美》所配插图。

《莎乐美》(Salome)以法文创作,由狎友道格拉斯译英文,王尔德润色,题材从《圣经》马可福音第六章第十七-二十八节演绎而来:希律王娶弟媳希罗蒂,遭圣施洗约翰谴责,希律王愤而将约翰投入牢狱。希律王生日那天,希罗蒂的女儿莎乐美(希律王侄女兼继女)在筵席上跳七层纱之舞,妖异魅惑,讨王喜欢。希律王向她起誓,随意求什么,必给。莎乐美听希罗蒂教唆,向希律王求约翰的头颅,希律王无奈,命令斩约翰,将头颅放盘中,端给莎乐美。

王尔德以唯美主义笔法,将借刀杀人演绎为血腥恋爱:莎乐美倾慕约翰,乞求一吻,遭拒绝,便心生邪恶,求希律王斩首约翰,只为一吻。

比亚兹莱(Aubrey Beardsley)是王尔德密友,“纯然的装饰艺术家”(鲁迅评语),才华横溢,评论家瓦尔克赞誉,技艺超拔,如“瓦格纳歌剧《坦豪瑟序曲》、约翰素描头像、威廉·莫里士与达·芬奇绘画,及肖邦钢琴曲。”诚哉斯言!

1895年,王尔德以同性恋罪名入狱,苦役两年,有史家认为,其实,他是因言论过激,如主张财产共有,公民拒绝服从等,而系冤狱。服刑期间,著《深渊书简》。

1897年5月,王尔德刑满出狱,隐居法国,是年8月,《瑞定狱歌》(The Ballad Of Reading Gaol)竣稿,唯美倾向遂成绝响。1900年11月30日,王尔德在贫困中辞世,年46岁,1909年7月,遗体从巴黎巴涅公墓(Bagneaux Cemetery)迁拉雪兹公墓(Pere Lachaise)。

1993年9月24日,去巴黎拉雪兹公墓凭吊,按图索墓,王尔德葬89墓区。王尔德墓,遵其《斯芬克斯》诗,雕狮身人面像墓碑

1914年,王尔德墓重修,立纪念碑,镌《雷丁狱歌》IV最后四行:

And alien tears will fill for himPity's long-broken urn,For his mourner will be outcast men,And outcasts always mourn.(异客泪潸然,挽歌荒坟前,哀悼复自怜,悲情亦绵绵。)

犹忆1993年秋分第二天,我携朋友去拉雪兹公墓凭吊,莫里哀、拉封丹、肖邦、巴尔扎克、比才,以及王尔德等都长眠于此。墓园萧然,唯王尔德墓前,献花最多,一长发青年,喝得酩酊,手握酒瓶,颓然靠着墓碑。本想在此留影,见此情景,只好作罢。王尔德身后不寂寞,仰慕者众多,尤以女性恋慕者疯狂,涂鲜红唇膏,亲吻墓碑,致使石碑唇吻斑斑,墓园管理者不得不一次次清洗墓碑,最后,无奈加装玻璃罩,大煞风景,一叹!

2018年7月16游都柏林,访王尔德故居以及著名的纪念雕像。雕像由爱尔兰著名艺术家Danny Osborne巧用加拿大、挪威、危地马拉等地奇石雕刻而成。

王尔德纪念雕像(位于Merrion Square Park 1752),身着奇装,面目表情两侧各异:欢乐及悲伤,凝视街对面的故居。雕像前立两尊铜像,左侧为王尔德怀孕的妻子Constance,表现生命;右侧为男性裸体躯干,为希腊酒神狄俄尼索,表现青春与戏剧。石柱四面书王尔德语录,均出自名人手笔

                                                                 2018年7月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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