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在西去列车的火车头上----我插队时的一次逃难经历 作者:老陈


插队期间,河西走廊一带的农村遭受了一次严重的旱灾,许多农田颗粒无收,导致大批的农民外出逃荒或寻找其它出路。

 

我们插队的那个生产大队由于地处庄浪河畔,故而有许多水浇地,因此还有一部分收成。起码社员们的口粮不成问题。

 

那时正赶上生产队里掀起了一股农业学大寨,大搞科学种田的热潮。生产队里让我们知青搞试验田,引进小麦新品种。正好当时我父亲还在甘肃农业大学工作,我就给父亲写了一封信,问他们学校是否能提供一些小麦新品种供我们在实验田里试种?父亲很快就回了信,说学校可以免费提供少量的种子给我们试种,并让我们派人去拿种子。生产队长一听喜出望外,第二天就让我上了路。

 

但当我走到火车站,等火车来了一看,就傻了眼。因为我们中堡车站虽然上下车的人不多,但火车上的人太多了,车厢的车门干脆都不开,车窗也只让下不让上。由于当年铁路上跑的都是蒸汽机车,甚至连火车头的储煤厢上都坐满了逃难的农民。中堡只是一个小站,列车只停了几分钟就拉响汽笛,起步开动,可我还没能蹬上列车呢。在那紧急关头,我灵机一动,疾步追上火车头,顺势扒上了火车司机上下车用的悬梯。就这样扒在悬梯上,一直等火车走了好几站路,等车头上下来了一些人,才轮到我蹬上火车头的储煤厢。上去之后才知道,由于火车头喷出的煤灰颗粒直往脖子和眼睛里钻,在那上面也不好受。

 

列车经过一段时间的行驶,出了河西走廊,翻过了乌梢岭,接着就进入了腾格里大沙漠。那里风沙很大,气温骤降,使火车头储煤厢上的人冻的坐不住了,都逐渐下来站到了火车头后面的边沿和列车车厢的连接处。我在那里站了一段时间,一动也不能动,感到很乏味,于是就迷迷糊糊地打起了瞌睡。旁边有几个好心的难民和农村妇女好几次提醒我,不让我睡。说一不留神掉下飞驰的列车去,就会没命的。我往下一看,也的确如此。因为脚下就是铁路和枕木在飞速向后逝去。此时我也感到确实有危险,这才不敢继续打瞌睡了。

 

好不容易从上午一直熬到了下午56点钟,虽然滴水未进,什么东西也没吃,但列车总算到达了当年甘肃农业大学的所在地----黄羊镇(因最初多野生黄羊而得名)。这所农业大学是当年遵照毛泽东“农业大学办在城里不是见鬼吗?”的号召,从兰州迁到这地处偏僻的腾格里大沙漠边沿的黄羊镇的。从黄羊镇火车站到农大也没有汽车,路上甚至连人都很少能见到。我只好步行了十多里路,才到了那所学校。当我见到父亲并述说了在火车头上与逃难人群一起的经历后,父亲也感到很惊讶。说若早知是这样,就不让我来了。

 

不管怎么说,我总算还是活着拿到了那些小麦种子,并最终返回了知青点。但当年与难民一起逃难的那次经历却使我终生难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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