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也谈该怎么对待“文革” 作者:老例



                 ----对徐弘炯君文有感而发       
        
    今天进网看到宣磊小弟(妹?)“关于文革博物馆”的贴子,颇欣慰,年轻人没漠视这段历史,是好事啊!说来也惭愧,有关文革的原始资料我也没保留多少,然而,对现今有关文革的一些讨论我倒是蛮注意的,有机会也做一些剪报收集工作。看了宣磊的贴子,我便随手翻历来收集的剪报,发现一篇也是文革过来人的关于文革和文革博物馆的文章,即徐弘炯在2000年9月14日新加坡《联合早报》“言论”版发表的文章《该怎么面对“文革”》。对徐文,我本来就甚感困惑,原想拟文做一番“商榷”,但因某些原因,这事儿就搁下了。今天宣磊的贴子,又一次挑起我的“商榷”欲,当然时间与空间都大不一样了,况且徐弘炯君也不一定会到华知网悠转,在徐君缺席的情况下跟人家“商榷”也委实有不道德之嫌。但“商榷”欲已被挑起,心中块垒不吐不快,于是就算是借题发挥谈谈自己的一些看法吧,也权当是在个人的观念思路方面给宣磊一些参考。当然,若徐弘炯君能进网看到拙贴而赐教,当是老例我莫大的荣耀。另外,我也衷心希望众网友能拨冗参与讨论,这毕竟是我们大家所共同面对的“过去”。相信在讨论(甚至争论)中能增进、加深或澄清、改变我们在这些问题上的种种理解与认识。
    我跟徐君的分歧主要体现在三个方面:一、日本侵华战争与文革的比较,以及由此引发的对文革的认识;二、关于文革博物馆;三、历史是否应该忘记?下面我依次对这些问题提出自己的看法。
    首先,徐君反对将日本侵华战争和文革相提并论,其申辨令我困惑。徐君认为,与“日本侵华是为了明确的目的和利益,明显违反国际法的犯罪行为”不同,文革是“混乱中的悲剧,其结果违背了99%参与者的初衷”。按我的理解,徐君的意思是:文革没有“明确的目的和利益”,也没有“违反国际法的犯罪行为”,只是大伙儿(99%参与者)在“混乱中”失误造成的悲剧;因此徐君主张对文革应持宽容、甚至维护的态度,认为“就如母亲对孩子凶狠,不能成为罪犯强奸这位母亲的理由”。我的困惑是:(1) 文革是不是悲剧?是不是对国家、民族、人民造成深重灾难的悲剧?若是,就跟日本侵华没有质的区别(只是表现形式的不同)。(2)“"违背了99%参与者的初衷”绝不可以做为宽容、维护文革的理由,相反,正因为有“99%”自作孽者(包括你我在内)的昏昏然参与制造这么一场空前惨烈的悲剧,更应该对文革进行“(全民性)彻底的忏悔和反省”;对有预谋的策划者,也无疑应该进行“彻底的清算”。(3) 徐君显然是将文革悲剧比喻为“母亲对孩子凶狠”,而他所谓“罪犯强奸这位母亲”似乎就是指对文革的指责与非难了。这样的比喻实在是不伦不类。徐君所谓“孩子”,当是指文革中受害者,那么“母亲”指的是谁?是指国家?政府?中共?这些不也都是受害者吗?是指某个(些) 策划者?这样的人值得宽容、维护吗?(在当今社会,这样的母亲,肯定会在保护妇女儿童法令下被起诉、提控、判刑。) 其实,徐君既然说文革悲剧的造成与99%参与者有关,那么,“母亲”、“孩子”的界限就难以划清了。而徐君将对文革的指责与非难(甚至清算),说成是“罪犯强奸母亲”,更是大谬!其次,在建立文革博物馆的问题上,徐君的态度和辨说也是令人困惑的。徐君拿美国作比较,辨说美国只建了越战纪念碑,却没有博物馆,因为纪念碑只是一个抽象的表意,“而博物馆实物会把人们带入血腥、带进愤怒,从而可能危害到今天和明天的社会”。如果说美国政府是由于害怕美国人民通过“博物馆实物”了解当年的错误(乃至罪行)而不设越战博物馆,那这种做法实不可取,应该批评,而不能做为中国也不建文革博物馆的借口。徐君认为与美国中央情报局密切相关的“美国国家民主基金”建立网上的中国文革博物馆,似乎别有用心;徐君还特意转引了一个参观者的话,表明他看过该文革博物馆后,“对中国一下子变得痛恨起来”,大概就是以此说明博物馆的确是会“把人们带入血腥、带进愤怒,从而可能危害到今天和明天的社会”。如果真是这样,这个参观者的感受是颇奇怪的:看了当年文革的悲剧,怎么会对中国(显然包括今天的中国)痛恨起来呢?就如同看了有关纳粹德国或日本军国主义的博物馆后,也不应该对当今德国、日本“痛恨起来”,除非它们依然维护并奉行纳粹或军国主义。同理,除非当今的中国(政府与人民)依然维护并奉行文革的那一套,否则,一切思维正常的人在参观了任何真正的文革博物馆后,也决不会对当今中国“痛恨起来”,从而“危害到今天和明天的社会”。
     此外,徐君对荷兰人对二战后受害者不感兴趣的现象,似乎颇为认同;而对“忘记历史,悲剧还会重演”的忧虑,则是不以为然。我的态度跟徐君恰恰相反,对荷兰二战后受害者的遭遇,我深感同情、深表遗憾;而我也同样相信:忘记历史,悲剧还会重演!徐君对“德国人的忏悔”也似乎很不以为然,作为对比,徐君强调“美国就是在隐瞒自己罪恶的同时,‘鼓起昂扬精神’ 获得前进的力量和勇气的”。对徐君这番赞许之词,我唯能愕然。
    最后,至于徐君用黑格尔“在纯粹的光明中就像在纯黑暗中一样,看不清什么东西”的话,破解“西方国家都不提本民族内部不光彩的过去”的“玄机”,我确实搞不懂二者的关系。在我看来,站在今天反省文革,如同置身光明审视黑暗,二者的反差对比,可令人的认识更为深刻。这个想法,跟黑格尔的话似乎更能沾上点边儿。话说回来,“西方国家都不提本民族内部不光彩的过去”(其实西方的德国并非如此,东方的日本反可当如是观),我们就不该提了吗?若真不该提,还不如用老祖宗的话来辩解(不必劳驾黑格尔):家丑不可外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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