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关青春的记忆    

 
    得知“朝鲜国家电影乐团经典电影歌曲成都演唱会”即将隆重启幕，年近花甲的我不由得心中荡起片片涟漪。随着时间的一天天临近，这微微的水波终至化为潮水，冲开了我记忆的闸门。

记得那是我下乡当知青的第四个年头，听从成都探亲回来的知青说，成都正在放映朝鲜彩色宽银幕电影《卖花姑娘》，剧中人物命运之悲惨，影片插曲之动听，电影画面之优美都是空前的。并且一再强调，没有一个人看了不哭，包括男生。自认为已在艰苦的环境中磨练得很坚强的我却不相信，说没有什么悲惨画面会打动我，我看了绝不会哭，并且和别人打了赌。

回成都探亲时，已看过一次的同学陪我看。“春风年年吹绿平原，鲜花岁岁开满群山。失去祖国的人们啊，感受不到春光的温暖。不知哪年不知哪月啊，鲜花才能开在我们的心间。”深情哀婉的歌声将我们带进影片中。随着剧情的逐渐展开，电影院中已是唏嘘一片。尽管旁边的同学哭得一塌糊涂，但我仍紧咬着嘴唇硬撑着。不久，花妮一家悲惨的命运终于使我也忍不住抽泣起来。电影放完后，没有了往日散场时的喧哗，大家都红肿着眼睛，低着头默默地离开了。

回到农村后，在繁忙的劳动之余，爱唱歌的我开始学唱所能找到的《卖花姑娘》插曲。从此以后，我对朝鲜电影和影片插曲特别关注。《金姬和银姬的命运》、《鲜花盛开的村庄》、《南江村的妇女》等电影一部又一部地看，电影插曲一首又一首地唱。当时，我最引以为自豪的是能用朝鲜语唱《血海》的主题歌（是用汉字注音的）。这一切，给单调的生活带来了情趣，给麻木的精神带来了生机。

在这日渐充实的生活中，我的命运也有了转机。1973年，我被推荐考大学。当时只考语文和数学两门，而且是开卷考试。数学很简单，初中难度。语文只要求写一篇作文，题目是《一堂生动的阶级教育课》。一看到这个题目，我脑海里立即浮现出《卖花姑娘》的电影画面。剧中人物的悲惨命运，尖锐的阶级矛盾，无不使人受到阶级教育，而且是极生动的。于是，我的感想喷涌而出，遂奋笔疾书。每当快写完一张纸时，我就举起左手示意要添卷纸。我也不知写了多少张纸，反正就那样激情奔涌地写下去，写下去……考完后，知青中有个传闻，说有一个考生真能写，作文写了七八张纸。我也随声附和：“真能写！”后来熟悉的知青告诉我：“说的就是你。”我回忆了一下，感觉也就像写了三四张纸。尽管这次考大学的结果是前一天刚听招生老师说录取了，第二天就被“白卷英雄”闹黄了，但《卖花姑娘》这部朝鲜影片却和我的一段重要人生经历紧紧地连在一起了。

后来，我插队的地方也能看到朝鲜影片了。我当时最喜欢看的是《金姬和银姬的命运》。究其原因，一方面是因为剧中人物金姬和银姬这对孪生姐妹截然不同的命运构成强烈的对比，具有震撼人心的艺术效果；另一方面却是由于公社妇女主任说我长得像银姬（她一再强调我不像金姬）。金姬和银姬是同一人所演，为什么说我只像银姬？我百思不得其解。最近，我上网重看了这部影片，发觉女主角的眉毛眼睛脸形和年轻时的我的确有些相像，但当时身处农村的我身上全然没有金姬那种事业有成的洋洋自得，有的只是银姬那种在苦难中的挣扎隐忍。至此，我不得不佩服妇女主任眼光的精准。

三十几年前，朝鲜影片和插曲同我的青春纠结在一起，实在难解难分。而今，宝贵的青春已逝去，美好的记忆仍留存。愿这美好的有关青春的记忆使我们的晚年生活更加充实，更加丰富，更加隽永。

 

                                                                       2009年8月26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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