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朋友关于乌托邦的对话(续一) 作者:海宽


 

 

  与朋友关于乌托邦的对话(续一)


    朋友

感谢你的提示,“文明国家”,或者“文明社会”,是个有意义的词。相对的是:“野蛮国家”,或者“野蛮社会”,也可以是“丛林国家”,或者“丛林社会”,还可以是“理想国家”,或者“理想社会”。

文明国家,文明社会,以市场等价交换为原则,因此,在人类历史上实现了“双赢”飞跃。

在文明国家,文明社会产生前,人类通行规则:拳头大的是哥哥,有枪便是草头王。

理想国家,理想社会的均贫富后面,实施的实际上也是这个原则。没有这个原则,谁能接受均贫富?没有暴力支持,这种均贫富根本进行不下去。

文革,公社,属于丛林国家,或者理想国家。从根本上和文明国家,文明社会不沾边。暴力和血腥始终与其相伴,张艺谋和谢小庆企图用欢唱的田园牧歌来掩饰它,一出台,就被人识破。

我以后不会再用左或者右来称呼你和你的战友们了。你的博客成了他们的聚集地。你们不是左,也不是右。你们是丛林战士,或者叫理想战士。

你们的存在很有意义,你们存在的意义就是,你们可以大声地对权贵资本主义者说:如果你们再不善待民众,我们就要领着他们推翻整个文明社会,让一切归零!(革命就是系统归零,就是计算机重新硬启动。)我们就要让你们回到文革和公社的野蛮中去!!!

 

博主

你说:“没有暴力支持,这种均贫富根本进行不下去。”今天,盖兹和巴菲特某种程度上正在进行“均贫富”的努力,他们使用了暴力吗?你很欣赏的台湾,几十年来一直高扬“均富”的旗帜,他们使用了暴力吗?

我看到,今天许多“文明国家”都在用法律“劫富济贫”,一些“野蛮国家”却在用暴力“劫贫济富”。20年前,我曾经在南池子亲眼目睹了这种“劫贫济富”的暴力,亲眼看到一些年轻的生命在我的身边消失,亲眼看到鲜血和脑浆在我的10步之内暴溅。20年来,我也看到了这种暴力带来的“两极分化”的后果,看到了凭借暴力跃升到世界前列的基尼系数。这才是我的批判矛头一直指向“当下的丛林”而不是“历史上的乌托邦”的心理原因。

给自己追求平等理想的思想对手戴上“暴力崇拜”的帽子,实在是一种偷懒的办法。

在反对马、列的“暴力”方面,老谢和小谢是完全一致的。小谢认为,马主义的“科学理性”外衣,已经陈旧破败,可以除去。马的伦理价值,则应该珍惜。

其实,我们的分歧并不在“暴力”,而在于对人性的看法。是否只有私欲可以带来效率?创造力是否来自于金钱?其实,你自己在“历史上的乌托邦”时期的经历就为我的“张力中庸”理论提供了一个鲜活的案例:

1、创造力可能来自金钱以外的动力。马斯洛将之称为“自我实现”。

2、聚集财富并不是产生效率和激发创造力的唯一动力。

请看看我24年前关于“动力”的分析,是正式发表的文字。

还可以看看我去年写的这段关于茨威格的话。

茨威格在“遗言”中说:“劳动是最纯粹的快乐,个人自由是这个世界最崇高的财富。”只有一部分心理学家可以理解他,很少有经济学家可以理解他。

我希望,能有个把经济学家理解茨威格的感受。

我也希望,占人口比例很小的“茨威格们”可以有自尽之外的逃离方式。

 

朋友:

在苦难中,在极其恶劣的环境中,人们也有欢乐,也有爱情,也有丰富的精神生活和理想追求,能证明你的理论?呵呵,那和你的理论根本不搭界。

你对没有饭吃的人说,你们何不听音乐呀!

呵呵,你比这还虚幻,你代表他们说,他们尽管没有饭吃,但是,他们最需要的是听音乐!

只有你这种在生活上养尊处优的人,才会有那样完全脱离平民百姓、完全脱离实际生活,让苦难中的人民永远苦难下去的思想和理论。你根本不知道北京拣煤核老太太的心情,不知道那些为车为房奋斗的年轻人的心情,你也不知道那些拼搏在底层的打工仔、打工妹们的心情。

我批判你的“逃离论”的决心更坚决了,我会更加入木三分的解析为什么乌托邦是一个害死人,特别是害死最穷最穷的穷人的理论。

 

博主:

我只是想告诉一些已经吃饱了饭的人:人世间,在窝头之外,还有其他的乐趣,比如音乐。

当有人问我退休后做什么的时候,我有时会说:以前,我主要是帮穷人富起来。退休后,我还要尝试去帮一些富人“贵”起来。

几乎每个人都可能“富起来”,并不是每个人都可能“贵起来”。只有“少数人”可能“贵起来”。这“少数人”未必是资本主义中的失败者,但他们不喜欢资本主义。

 

朋友:

马斯罗理论的核心是层次。这你不会不知道吧。

你又一次陷入理论的严重混乱中。我原来对你很愤怒。现在没有了,只感觉有趣。

看你吃饭买单,就像到了君子国。

我一点都不怀疑你的真心。但是,即使你把你的全部财产都裸捐了,你能救助多少穷人呢。所以,我们需要的是一个好的制度,而不是君子国式的理想。

 

博主:

你没有发现吗,对于“君子”的顾客,饭店经理表现得更加“君子”。

经济学家问心理学家:“你知道马斯洛的层次理论吗?”弄斧要到班门的勇气可嘉。

1986年我曾与人合译了马斯洛的《人类价值新论》一书,由河北人民出版社出版。

1993年.我曾在《中国图书评论》第4期发表了一篇评论马斯洛的价值理想的文章,指出他的“客观价值理想”是一个不能自圆其说的梦。

 

朋友:

铁定要弄斧弄到班门了。

看来,我们的辩论是一个普及理性逻辑和历史逻辑的最好途径。因此,这件事情要做下去。正如陈晓和黄光裕之争,在中国普及了现代企业原则一样。

 

博主:

你说:“我们的辩论是一个普及理性逻辑和历史逻辑的最好途径。”这种讨论确实属于普及性质的工作。

当代许多思想家早已完成对唯物主义的批判。在心理学中,体现为罗杰斯、马斯洛等人本主义学者对华生、斯金纳等行为主义学者的批判。在管理学中,体现为“社会人假设”对“经济人假设”的批判。今天,唯物主义在“文明国家”中是没有市场的。

我自己早在上世纪80年代初读大学本科时就已经对唯物主义说了“拜拜”。读大学时,我就很反感唯物主义。我对心理系的同学们说:“如果相信唯物主义,学什么心理学,改学物理学好了。”我接受“有物论”但反对“唯物论”。当时,我对持唯物论者的反驳很简单:拿出1张1毛钱人民币,说:喊我一声爷爷,立即这张人民币属于你,既然是“唯物”,还在乎什么“脸”呢?

当时就没有出现一个“无所畏惧”的“彻底的唯物主义者”。

唯物主义是19世纪科学崇拜的产物,在当时有出现的合理性。到21世纪还讲唯物论,out啦。

毛虽口头也讲唯物论,骨子里根本不信。讲“人要有点精神”,讲“政治第一”,讲“内因”,讲“上层建筑反作用”。毛反对“唯生产力论”。这些,是中国古典哲学对毛产生的影响,就像希腊哲学对马、恩的影响。正是由于受希腊哲学的影响,马、恩对唯物论是很谨慎的,晚年越发保留。列宁却将之推到极端。回城以后,基本没有读过马列。这些印象,都来自于在牧区插队时的阅读,应该大致不错。

美国很少有人信唯物论。多数人相信“上帝保佑美国”,多数人看重那些“使美国强大的价值(或精神,value)”。

卡尔·波普尔(Karl Popper)基本完成了对历史唯物主义(他称为“历史决定论”)的批判。历史唯物主义在“文明国家”中从来就没有多大的市场。

很遗憾,即使是李(敏)锐、李(谨)慎之、以及先生这样具有较宽国际视野的人,也难以挣脱唯物主义和历史唯物主义的所谓“理性逻辑和历史逻辑”。

今天,还有大量的科普工作需要做。搞好科普、反对科学信仰,反对科学宗教,是很重要的。

19世纪,由于科学的巨大成功,科学成为一些人的宗教。许多人“信仰科学”。20世纪,相对论、量子论、“罗素悖论”、数学的“哥德尔定理”、“测不准原理”、弦论等的出现,改变了人们关于科学的看法。人们认识到:科学与“真理”无关,只有宗教真理,没有科学真理。科学可以“用”,但不可以“信”。

博主曾在本博转贴了南方科技大学校长(中国科学技术大学前校长)朱清时院士的《物理学步入禅境:缘起性空》一文。文中,作者曾借用当代著名的哲学家施太格缪勒的话指出,唯物主义是“20世纪的失误”。该文的结束语是:“科学家千辛万苦爬到山顶时,佛学大师已经在此等候多时了!”马克思主义是科学信仰时代的产物。马克思的乌托邦理想没有错,理想主义追求没有错,错的是把“理想”与“科学”结合在一起。今天,马克思主义的理性魅力已经丧失,但其道义魅力仍然存在。

作为工具,科学是个好东西。作为宗教,科学不是好东西。“天赋人权(人人平等)”、“公平优先与效率优先”、“人口控制(堕胎)”、“克隆人”、“事业优先与爱情优先”、“利他主义与利己主义”、“理想主义与唯利是图”、“安乐死”等许多关系个人与社会命运的问题,基本与科学无关。

科学可以带来物质财富,但不能带来幸福,尤其是对于吃饱了饭的人。不幸之至才想到死,杰克伦敦、茨威格、三毛、张国荣…,许多人自杀了,都是能吃饱饭的人,都不是因为物质短缺。

20年前,国内许多成名学者口口声声“信仰科学”。今天,他们之中不少已经有所省悟,不动声色地调整了自己的说法。

 


来自作者博客:http://blog.sina.com.cn/xiexq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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