插队记事——趴窗根的色鬼 作者:闲龙野鹤


 

 

插队记事——

  趴窗根的色鬼


    一九六九年仲夏。

刚刚收拾完碗筷,天就完全黑下来了,草原上一片宁静,村里除偶尔传来几声狗吠也进入了一片沉寂。家家都点起了煤油灯。

说起煤油灯,还有不少说道。

大队民兵连长家,点的是马灯。马灯有灯罩,有提手,亮度高,不怕风,随便提到那儿都行。

一般社员家,点的是从供销社买来的特制的煤油灯。这种灯呈葫芦状,底座上一个大肚子盛着煤油,灯捻安在灯头上,可以通过旁边的旋钮调节亮度的大小,最上面是一个大肚子灯罩,既挡风,又可以提高亮度。

我们用的就简单多了,一只吃饭碗,从被子里揪出一缕棉花,搓巴搓巴就当灯捻放到盛满煤油的碗里,或者是找根鞋带放进去,能点着就行。后来,什么酒瓶子,墨水瓶都用过,只要有个铁盖,在上面砸个眼就行。一开始不懂得调节灯头的大小,常常是早晨起来互相看着对方大笑,原因是每个人的鼻子都被灯烟薰成了两个黑窟窿。后来我们懂得了,只把灯头调成黄豆粒大小,有点亮儿就行,反正也没书可看,再说四毛八一斤的煤油就是咱一周的工分,咱也浪费不起。

从春到夏,是村里最忙的时候,种地锄地,也是最累的活计。我们常常是晚上放下碗,倒头就睡,别说衣服顾不得洗,就连手脚也顾不上,一骨碌瘫在炕上,一囫囵睡到天亮。渐渐地,我们发现虱子开始在我们的衣服被子里筑巢。尽管我们采取了开水烫、开水煮、沿着布缝用牙格嘣嘣地咬等清剿措施,但这些顽强的生灵们,仍然是除之不尽,繁衍不息。这不,就连平时最爱干净,长得最漂亮的柳絮,头上也偶尔看到爬着的虱子。这一点也不新鲜,也不会被人笑话。

柳絮,是我们村五名女生里长得最好看的同学之一。一双黑白分明水灵的大眼,在长长的睫毛下面,一忽闪能倾倒一片。胸脯高挺,两腿修长,走起路来,春风杨柳一般。那模样长得,酷似当时红极一时的李铁梅。不光形似,一段“奶奶,你听我说,我家的表叔---”准能赢得一片掌声。就这样,经常招得社员们到女生屋里围着看。那看法,倒也简单。不动声色,直勾勾,赤裸裸的盯着你。你叫他“进来吧”,人家说“在这吧”,还那样看。一开始,女生们不好意思,看就看呗。后来,干脆,直接往走撵,“走吧,走吧,我们要睡觉了”。

这天,像往常一样,我们早早上炕。刚躺下不久,啊------啊------,一声声尖叫从隔壁女生屋里传来。这一声声叫,在寂静的夜里格外的响亮。对于我们这群除了睡觉,整天吃饭劳动在一起厮混的男女知青们来说,马上听出了端倪。若是平时女生们偶尔的一声尖叫无非是男女生逗趣,女生故作惊恐,那尖叫只是极短的一声。或是受到一时的惊吓,马上知道了缘由,立刻转入平静或一阵哈哈大笑。这一声可非同小可,尖叫声惊恐而且凄厉,而且几个女生像是接力,一声接着一声。紧接着,一阵急促的脚步声咚咚的消失在西房山。来不及细想,我们一骨碌爬起来,光着脚跑到女生的门前,借着月光,我们看到一个黑影慌乱地逃向房后。少时,女生打开门,我们进去,昏暗的煤油灯下,看到几个女生一个个瞪着一双惊恐的眼睛,搂着一床被子龟缩在炕角发抖。原来,她们饭后烧了一锅水,正在自己屋里洗澡,柳絮偶然抬头,猛然看到窗外趴着个黑影,有人在偷窥她们洗澡,这才把她们吓得同时惊叫起来。

这个畜牲,能是谁呢?保不准是那个换老婆的色鬼。我们好言劝慰女生们“再有这事,你们就敲墙报警”。

连着几天没动静,那天我们刚睡下不久,恍惚听到西墙有节奏的敲击声,随后便越来越急促。我推了一把分头说了声:“有情况,快起”,随后一骨碌爬起,我轻轻拉开门栓,打开房门,两手端起早就准备好的尿盆,悄悄接近了趴在女生窗户的黑影,口中叫了一声:“叫你看!”猛地兜头扣下去。那色鬼顿时成了尿汤鸡。分头挥舞铁锨一声大喊“再来,看爷不砸断你的狗腿”,大头也轮圆了镐把:“也不照照你有几个脑袋”冲了过去。那黑影,啊呀一声怪叫,连滚带爬地逃向了房后。

从那驴叫般的嗓音和那连滚带爬的身形,我们知道了他是谁。

从那天开始,男女生总是处在一级战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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