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村纪事——(十五)唯一的一次偷 作者:郑亚鸿


 

 

红村纪事(十五)

  唯一的一次偷

仔细回想,在红村,我们有过唯一的一次偷,不是偷鸡偷狗,偷的是柴。

常言道:柴米油盐。我们的祖先将柴摆在首位,自有其道理,因为我们不是原始人,不能生吃。没有米,我们还有地瓜,还有土豆,从未断过粮食。可没有柴,既便是巧妇,也难为无柴之炊。

而打柴,是我们所畏惧的。其实说打柴是不准确的,应该说是扛柴。

我们大队的山林封山,要到十多里外的大铭公社的深山老林中去扛柴。那里有一些枯死倒下的或农民砍下的松树杂木,你只需找一棵合适的,将枝丫砍掉,将树干扛回就行。可去一趟总不能扛一根小的回来,起码也得百斤以上的。起初,女同伴也一起去,她们一人扛一根三、四十斤的,走到半路,一摔倒,木头断成两截,只好作罢,以后就照顾不让她们去了。我们每次都学农民,带一根丫形棍,扛柴时,一端放在另一肩,另一端托住木头,使重量分摊在两肩上。要休息时,将木头一端靠在山坡上,另一端用丫棍支撑着,这样比将木头放在地上再扛起省力多了。

真正让我们畏惧的是通往柴山的路,那是峡谷一侧山腰上的一条小路,路的一边就是几十米深的谷底—一条奔腾的小溪。特别是有一段路实际上是一片向谷底倾斜的石头,上面只有一行浅浅的脚印,还有沙粒。每次杠着木头经过这里,我们的小腿就不由自主地发抖,如果不小心,脚一滑,就会掉进谷底。所以我们都要先脱下鞋子,赤着脚小心翼翼地先将木头扛过去,再返回拿鞋。每次扛回柴,我们都将木头住屋前一扔,然后躺在床上长吁短叹,肩膀都红肿了。

由于对打柴望而生畏,所以我们平时贮存的柴不是很多,总是等快烧完了,才再去扛。可当地雨季长,有时雨一下就是十天半个月,于是便出现柴荒。这时我们就搜遍集体户里一切可烧的木板,甚至连小板凳也辟开当柴烧。

有一次,又是雨连日下个不停。这天晚上,负责明天做饭的同伴突然嚷开了,说明天没柴烧了。大家找遍了每个房间,也找不到可当柴烧的东西。怎么办?巳是晚上十点,向农民借?农民巳早早就睡下;再说,有借米借盐的,没听说借柴的。

我忽然想到,距我们集体户不远,有一个生产队的牛棚,用木头盖的,面积有三、四十平方米,四周用木板作墙,只关一两头牛,因年代巳久,墙上的木板巳残缺不全,多几块少几块没人注意,我们去偷几块,就可解决燃眉之急。这些木板虽说被雨淋湿,但因是旧木料,一引火就可以烧。

我把我的想法向同伴们一说,大家一致赞成去偷,有的甚至说:不就几块破木板吗?这算什么偷!我说,当然算偷,这可是集体的财产,遇到喜欢上纲上线的人,还会说是“挖社会主义的墙角”呢!只是这是没有办法的办法。“算偷也得偷,明天早上总得烧火做饭!”大家纷纷表示。我说,那好,女同伴胆小,就不要去了,男的都去,有事大家一起分担。实际上我心里清楚,凭我们与大队干部和农民的关系,既使被发现,也不至于产生多么严重的后果。

于是,夜雨中,我们不敢用手电筒,披着雨衣,象一队幽灵,摸黑来到牛棚,每人迅速扯下一、二块木板,然后掉头就回,毕竟“做贼心虚”。

还好,没被人看到,且过后也没人觉察到牛棚少了几块木板。而且我们偷来的柴还没烧完,天就晴了,我们可以去打柴了。

最高兴的是,有一次大队书记老赖对我们说,有一祖厝翻建,拆下的旧木料当地农民因迷信不敢要,你们如不怕,可去拿来当柴烧。这真是天上掉下来的好事!我们知青怎么会怕?于是,我们全体出动,花了整整一天,又是搬又是抬,将一大堆木料运回,然后辟成木柴,在厨房堆了满满的一角。我们足足有半年时间不必去打柴。只可惜,这等好事以后再未遇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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