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雨人生路》连载1:前言;第一卷(上) 作者:于一飞


 

  风雨人生路

                                      谨以这部记忆文学
                                          献给
                                                   我的父辈
                                                          我的同代
                                                                   我的后辈

                                                                       作者    2010.10.于桂林


本书简介:

这是一部以作者的人生经历为主线,真实地记录其家族、家庭、生活、学习及工作等细节片断的自传体记忆文学。

从作者的家庭变迁、成长过程和事业奋斗中,可以折射出他所处时代、生活环境、风土人情和社会发展进步。

它不仅是一部内容丰富的作者自传和家史,而且也是一部写实性较强的区域社会发展史。


前言

我的一位老同学,在最近给我发的一封邮件中讲到:“经历是我唯一的财富”。受她的启发,我也想以我大半生经历,点点滴滴地,把所碰到过的一些小事,像聊天似的告诉那些喜欢我的人们,告诉我的后代……

今天,我以接近古稀之年,坐在电脑桌前,用现代科技手段去书写着这也许是人厌欣赏,缺乏韵味的“文章”,也算是体验人生的真谛吧!

(一)

《风雨人生路》(初稿)是近几个多月来,我学习用“电脑”写文章、修改文章并进行编辑、排版、打印出来的“习作”。

《风雨人生路》(初稿)主要记述:从我出生到六十岁(即1941年╴2001年)这段时间所见、所闻、所做、所想的一些往事。

书中所写的这些“人”和“事”全都是真实的纪录。可看作我的“自传”,也可以作为我“家族史”的一部分。以传给下一代。

当然,文章是现在写成的,而发生的许多事情,都是上个世纪四十年代到廿一世纪初的事情。

有些“人”和“事”,也许人们已经开始“淡忘”。因为时间已经久远。己将近半个多世纪了。当年所发生的一切与所亲历过的人,有的已经“作古”,或有的也将到“古稀”之年了。

这其中的许多“事件”是对是错,历史大多已有“定论”。有些暂无定论者,只好由后人去“评说”罢了。我也不多加以“评论”。

(二)

本来很久以前,我就想写点回忆文字。迟迟未动笔,是怕写出来无人问津,白费力气。随着年龄增长,又想起要写,旁人也敦促我写。也好,写出来留给后人,总比留下别的什么东西要有纪念意义!毕竟它是我一生的真实写照。况且,其中许多事,下辈们并不了解,可以当作新鲜事去看,也许有点启示。

到了古稀之年,身体日渐衰弱,头脑也不同以前,更觉应该抓时间去写了。踌躇再三,终于在一个阳光灿烂的早晨,写下了第一笔。以后,越写就越发不可收拾。那早已消逝的岁月,在我沉寂的心里掀起层层波浪,它使我兴奋,也使我忧伤。

当陈年往事一一在脑中涌现时,我真不相信,自己走过的路,竟是这样的坎坷!我经历过艰难困苦,目睹过生老病死,体验过爱恨别离……啊!我的过去原来有这么多的汗水和泪水,有这么多的痛苦和欢乐,也还有不少的“传奇”和故事。细细想来,往事如烟,前尘如梦!正像古人说的:“春花秋月何时了,往事知多少?”

(三)

从此,每天挤出两三点钟时间,在电脑上“写写,画画,玩玩”,以度“日辰”。别无他意也!

“电脑”,实实在在是当今的高科技产品。

我从2008年3月29日重新组装好它。在两年多的时间内,便学会了不少电脑知识:

上网看新闻,查存资料,看电视、电影,听音乐,玩游戏。

还经常与在外工作的子女通话,(代替电话)。与几个“网友”上网“聊天”,互发邮件……并还学会接、传、存:图片、录相、信件、文章……

特别令我高兴的是,学会了用电脑写文章、修改、排版、打印,等等……

我深深体会到:“世上无难事,只要肯登攀。”下定了决心,老年人也会像年青人一样可以学会电脑!跟上时代步伐!

我己把“玩电脑”当成晚年“养生”的一种主要手段。并在这其中利用它,重新学习,掌握新的科学知识,适应时代的新潮流。

放眼世界,展望未来,以寻求:天天快乐和轻松潇洒!

因为这只是初稿,时间仓促,水平有限。难免有许多不妥之处,诚望赐教,多加指正,不胜感激。                                                             


第一卷   少儿时代(1941—1954)

第一篇     学前纪事

 第一章  我的祖根

一个人,来到这个五彩缤纷的世界上,充其量也就两万多天吧!当然,有长命百岁的,也有短命夭折的。

一生中,你可能经历了千百件故事。但是,记忆最早的,也许多在七八岁以后吧。

可说也怪,有一些五岁时发生的故事,却铭刻在我的心中,久久不能忘却……


(1)王裔万代百业开

我们太始祖【1】王瑞,是于明朝弘治二年即公元1489年从江西省赣州府安远县乔迁到广西博白东平山湖新村的,曾任博邑教谕,即博白县教育局长。

始祖母廖妙仙生三子:长子文金,次子文玉,三子文周。

二世祖文周和其两大哥文金、文玉仍住在新村创业;三世祖王敬又称益堂公(二世祖文周之独子。)于明朝万历年间(公元1573-1619年)置业良村【2】,从此便开创良村四百多年以来的创业史;四世祖朝进(三世祖王敬的第三子),便从山湖新村迁往山湖西山村创业;五世祖允英(四世祖朝进之第四子)即华林公仍留住西山村创业;六世祖王俨(五世祖华林公之第四子),又再从山湖西山村迁到山湖留村创业;七世祖国品(六世祖俨公之第二子)仍住留村;八世祖的王世襄(七世祖国品的第五子),再度从山湖留村搬迁到东平良村的早禾坪村定居创业;九世祖王兴辂(八世祖王世襄的第二子),又再度从良村早禾坪搬迁到良村秧地垌居住;十世祖王宗煌(九世祖王兴辂四子中的头大子)仍住秧地垌;十一世祖王恩浮(十世祖王宗煌的独子)、十二世祖王承基(十一世祖王恩浮的独子)、十三世祖王祖汛(十二世祖王承基的独子)仍然住秧地垌创业;直到十四世祖也就是祖父王大澄,眼看上祖“三代单丁”,便萌发期望自己子孙后代能大发大旺,于是四处为自己寻找风水好的宅居地。

当他一旦看准了水口社旁边这块“风水宝地”适宜居住后,于1928年与大村迁来此地安居的宗有公裔孙商量,一举买下现今祖公厅左边一大块地方定居。

村左边是祖父居住,村右边是宗有公的后裔承台公他们居住。

上面村‘城肚’也称‘上高屋’,是1925年先前就从荔枝塘搬来的大琳公即广和大爷。广和大爷生有六个儿子:志辉、志清、志一、志光、志佳、志英,他们在良村肚内,真正是名符其实的大户人家。

这样,人们便把上高屋城肚(上图)和下底屋(下图)统称为石湖坡。

这便是我们王家五百二十多年以来的变迁史。

后人有诗赞曰:

北辞赣乡激壮怀,南赴百粤展雄才;功显博邑名教谕,王裔万代百业开。


(2)美丽山村石湖坡

我们石湖坡(包括上高屋和下底屋)是一座依山傍水,四面山林环抱的美丽小山村。

背夫岭上高屋背靠背夫岭,左傍担水坑,右临始公坝。

村庄内,建有上、中、下三座大厅,每两座间有一个大天井。其两侧有正屋、横屋、厢房,浑然一体。下厅前面是一大石灰禾坪,再前面是左右两张大鱼塘,再前便是有座两层楼高的大门楼,楼前右边又是一张鱼圹,左边是一片草地。这三张鱼塘都是有暗沟相互连通的。

整个上高屋的四周,全用石灰、沙、黄坭做的三合土筑成两尺厚、四米高似正方形的城墙围绕起来;城墙的四个角还筑有四个未盖顶的小炮楼,城墙内墙每隔十米处,便设有一个枪炮眼,可从炮眼处窥见外面几百米开外处的一切景物,正是一座名符其实的易守难攻的坚固城池。

村庄后山,背夫岭上,遍山满布,苍松翠竹,草木葱茏,茶果遍岭。在山左侧,长满椎树,秋末冬初,椎树落下,满地椎果,村上小孩,四出捡拾,童声笑语,到处可闻。

走进城肚大门,往右边几十米处还有一个小城门,小城门外又是一个约两亩多的荔枝果园。

因此,整个庄园内外,像一个大果园,种满了荔枝、龙眼、菠萝、蜜柚、杨桃、桃子、李果、香蕉、石榴、蕃柏等南方特产,一年四季,水果满园。

城肚内外,三张池塘,房前屋后,庄前左右,种满花草,玉兰石榴,杨柳芙蓉,玉桂之类,比比皆是。

池塘水中,鲤、鲢、鳙、草,家禽鹅鸭,常在池中,嬉戏漫游。

每年春天,桃红柳绿,百花争艳,蝶舞蜂飞。

夏秋季节,玉桂玉兰,四处飘香,果园树枝,硕果累累,百鸟欢唱,胜似瑶池仙境一般。

整座山庄,布局匀称,房舍俨然,气势伟宏,真是远近闻名的一座好庄园。

我们下底屋,是一律的新做的泥砖平房,除了我祖父建有一座两层的楼房外,其余都是典型的南方农村村场布局结构。

正中间是一个由上下两座大厅组成的并用来安放先祖灵位的亚公厅,它是专供举办逢年过节时,孝敬祖宗,三朝满月,婚男嫁娶等红白喜事及平时休闲娱乐的公共场所。

东西两旁,房子都成对称结构的并排平房;亚公厅前,一大天井,左右两厢,仍各一个,相互对称,十分均衡。

上 亚公厅                                 

下:祖父兴建的一座两层的楼房村上四周,种有竹木,龙眼荔枝,李果番柏,杨桃菠萝,基本全有。虽与城肚,相差甚远。可一年四季,水果不断,除供人享用,均有剩余,逢到街日,上市出卖。

当年农村,所建村场,结构完善,脚踏出屋,相互可见,能把亲情,凝聚一起。但是只有是同祖宗的人们,才会像这样设计去进行建筑。因为,我的祖父这脉和隔离屋的六满公他们都是同属四世后裔之故。

那时候,我们下底屋,人不算多,也就30来个吧,其中十五岁以下的小孩就已有十多个了。可算是一个不大不小的农村村场。

从五百米远处的三世祖岭往前眺望这座山村,在你的眼瞳下,便会出现出一番非同寻常的奇丽景观:

在村庄左旁,是太始祖王瑞墓葬所在的福地――始公坝;后面是一座地势较高、爬到了山顶上面,便可环视整个良村肚全貌的大白膛岭。

文昌庙村庄左边较远处,便是宽广肥沃且生长着一片绿油油禾苗的大水垌。

一条沿大水垌左旁的山边流来的小山溪,便是人们所称的“大水圳”。它在垌的左边迂回曲折地往下奔流,不时还清晰可听闻到那淙淙而响的流水声。这条小山溪便成了村庄上我们这帮平时喜爱戽鱼捉蛙的小孩子们施展才能的好场所。

在村右边,是一条从良村肚内与山湖交界处的“猫麻坜”那些高山大岭起源的担水坑,即人们常说的“良村坑”。

这条坑溪,一年四季,溪水长流,清沏透底,是供沿途所有村庄和我们上下两村长年饮用的极好水源。

除此外,还在文昌庙旁(上图)筑有一大水坝,将良村坑拦腰截断,使它成了一座几百米长的蓄水池。这座大水坝除了成年源源不断地供给‘水研’的水力车碾米用水外,还能作为石湖坡、龙湖坡、坡嘴三个村庄近二百多亩水田坡地的灌溉用水,从而使得这些水田坡地,一年四季成为了旱涝保收的肥沃良田。

良村坑和大水圳这两条涓涓不断的溪流,一旦在苏木角处汇合以后,便弯弯曲曲,日夜奔腾,朝‘马门滩’,入南流江,流归大海。

在担水坑两岸,有两个远近知名度很高的水口社和横岭社。这两大社坛,专供乡里,方便邻近三个村子的百姓们做社祭拜,祈福还愿,供奉“社王伯公”,保佑一年四季,风调雨顺,五谷丰登,人丁兴旺的好场所。

整座村场,座南向北。

从村子上往西北方面眺望,眼前便见,在左前方文江远处的竹篙岭,和新郑方向的石壕岭,两座连绵起伏的高山,形像一条滚滚飞舞而来的青龙。

右远前方的英梅水那座“狮石”岭,形像一只虎视眈眈的卧地“雄狮”。

这对“青龙”、“雄狮”日夜警惕地守护着,这块人间少有的风水宝地――美丽山庄石湖坡。

村前村后,左右四周,群岭起伏,山丘环抱;小山丘上,一年四季,松树挺拔,郁郁葱葱。春季岭上,灌木丛生,茶果稔花,遍山绽开;四处山岭,长满鲁箕,绒草贴地,青草茂盛。夏秋时节,无数乌儿,盘旋环绕,飞翔欢叫;山丘丛林,窜上跳下,层林尽染,鸟语花香。傍晚时分,群群白鹤,飞回社坛,露宿树中;晨出四方,飞往坑塘,捕觅鱼虾,以作美餐。春天来时,群群燕子,南方返回,‘厅厦’墙壁;晨出田间,含泥翔返,构筑‘燕窝’,繁衍后代。

夏秋时节,窝筑墙壁,大小雏燕,飞进飞出,好不热闹。真是世间罕见的一幅人鸟共欢的一派和平景象。

山村四周,视野开阔,阳光充足,四季常青,溪水悠悠,池塘碧透,真是人间之仙境矣!

这便是我在童年时代记忆中的美丽可爱的小山村——石湖坡。

后人有诗赞曰:

远近闻名石湖坡,山清水秀花果多;青龙雄狮前方守,两溪流入南流河。

背夫岭后太白膛,前面三世祖岭岗;山庄四面坡田垌,水研碾米嗡隆响。

群岭环抱好风光,猪肥牛壮鱼满塘;王氏福地始公坝,苍松翠竹遍岭上。

上村远近名庄园,门楼瓦房高墙城;下面屋场有特色,独具一格好村间。

春燕做窝厅厦墙,四季鸟鹤在欢唱;社坛榕松参天树,人间仙境永难忘。


(3)曾祖勤劳人厚道

1997年清明时节,在去松山珠龙村给祖父扫墓时,为了找到葬在珠龙山老屋右边岭的十二世祖王承基的墓地,南哥亲自带我和亚七去细心寻找,其他人全往一座叫鹞婆头的最高山顶给祖父王大澄扫墓。

因为南哥小时候,曾和五叔他们一块前去扫过珠龙村十二世祖王承基的墓,多少还有一点儿印象。加上又到村子上拜访过珠龙村当年还健在的一些老人,终于还算找到了。

但是,在墓地的四周,满目荒凉,灌木丛生,杂草遍地。最后,才好不容易发现一块用火砖做为记号的墓碑。

我们仨便忙忙碌碌把墓地附近的灌木杂草砍光刨净,修整成一块墓地的样子,再行祭拜。

待祭拜结束后,南哥在返回的途中,有意带领我们到附近那座叫凤凰岭的山腰间,观看瞻仰七世祖王国品的那座白坟。

我偶然发现,虽然时间已经久远,长年累月受到风雨阳光等恶劣自然环境的腐蚀影响,但是在墓碑上还能清楚地辩认出刻有父亲王志昉、王志端等人的名字。

于是,我心中想:父亲他们在族中绝非寻常之人士,他们必定是当年王氏宗族中的颇具名望者,显然是与当年他们为族中罕见的大学生不无关系。

回来路上,我问起十二世祖婆葬于何处时,南哥告诉我,葬在小时候曾到去耕过田的那个很远的山冲――山塘。即是在山塘冲尾的中心岭向西北处的一个山岗上。

曾听南哥和我说过,曾祖父王祖汛,即十三世祖,是个扑实、厚道、勤劳、节俭的庄稼汉,除这之外,没有任何特长,只是平日好饮两杯。

有一年的清明时节,早上在始公坝公祭了太始祖后,曾祖父他随同村里人便一块高高兴兴地去新村祠堂吃“蒸尝”。

当天下午,家里人一直等到天都快黑了,其他与他一块去吃“蒸尝”的人都陆陆续续先后回来了。

但是,一直还不见曾祖父的影子。于是,家里人便着急起来,急忙派人四处打听,并沿着往新村祠堂的小路前去寻找。

谁也料想不到,在旱田坑的一条山冲里,竟发现他已在一个水很浅“田缺窝”给浸死了,头顶上还带着那一顶常带的烂“笠帽花”。

大家猜测,一定是饮醉酒了,回到半路晕头转向而一不小心跌倒后,再也爬不起来,就这样活生生给浸死的。唉,毕竟他已九十二岁高龄,实在是年事已高。

他终年时,正好是九十二岁,在我们家族史中,他算是最长寿者之一。当然,上溯还有更高寿的五世祖华林公为九十八虚岁(1654-1750年)。

祖父便为曾祖父隆重操办起后事,最后把曾祖父埋葬在文江的山水村附近一座叫亚妹岭的山上。这墓地也是祖父他生前探测的。自称是块能出大学生的“风水宝地”。

曾祖母先于曾祖父而去,葬于木岭向北。正好是在离祖母墓的上面十多米高处。

后人有诗赞曰:

曾祖勤劳人厚道,一世耕耘少过错;寿年九二实稀少,酒醉意外路边倒。


(4)祖父盛名人赞颂

据村上老人回忆往事中知道,祖父王大澄,即十四世祖,人称清川公。生于1872年,卒于1947年。

祖父他是一位善于专门从事看地、看风水且远近知名的“风水地理”先生;他身材高大,接近1米80的个头。

由于通读和研究有关“风水”、地理书籍,精通“风水”、地理知识。因此,不少四方乡里慕名而来请他上门帮看宅居地、墓地、选择“日子”者络绎不断。

据志辐老师回忆时对我说:

“清川七爷他常穿一身长袍马褂,戴一顶绅士帽子。背上斜挎着一个小布袋,在袋里面放个‘罗庚’,实际就是个指南针,和一些风水地理书籍。经常肯到我们新屋和附近村子上走动。他还兼管你们族中七世祖国品公的蒸尝事。因此,你祖父清川公在良村肚内的王氏宗族中,确有很高威望,算是个族头之一。”由于祖父生长在晚清和民国初年这个特定的历史时代,且又是有点身分的族中人士。因而,他的言行举止,在众人眼里都显得很正统。

在家里,总是正襟危坐,态度严肃,很少言语,说一不二。而家里的重大事情,基本上全由他作主划为,谁也不敢半点冒犯他,的确是一个神圣又威严的老太爷,这都是由于当年封建家长制所形成的。

父亲能从读当年良村肚内的“私塾”学堂【2】开始,一步步地读到上海东亚体育专科学校这所大学。除了得到王氏祠堂资助的“蒸尝谷”外,还与祖父从小就严格管理子女的好家风,积极灌输王氏宗祠的门联所书写的“三槐世泽,两晋家风”所提倡的继承三槐传统,弘扬两晋家风的封建社会中,“万般皆下品,唯有读书高”的思想。进而达到“读书升官发财”,“光宗耀祖”,大出人头地,分不开的。

就是从今天的角度看来,当年王氏宗祠这种举措,基本上同样符合了时代的要求,国家所倡导。

父亲曾多次告诉我,从他这代算上去都是连续三代单传。

我想,祖父一定是受到传统旧观念和“三代单丁”所【3】影响。害怕人口发展不下去,终会断了王家“香火”。不然,为何当初父亲刚十六岁时,就在“父母之命,媒酌之言”的封建包办婚姻下,从富新欧背村娶了比他还大二岁的四伯媄回来呢。

结婚后的第二年,四伯媄就生下了其贞大姐;婚后的第四年,南哥跟着也出世了,这样一来,全家老少个个都高兴万分,因为王家有了十六代传人了。

也难怪,在旧社会中,“人丁不旺受人欺”、“早生贵子继香火”、“人财两旺受人敬”的封建士大夫等旧习俗,对祖辈们的旧传统观念形成有着无可置疑的直接影响。

因此,当祖母去世不久,祖父便又再重新“续娶”一个“南宁婆”。他总是心想,多生贵子,繁衍后代,使得家族永远人丁兴旺,这是祖祖辈辈他们为人一生最大心愿。但是,后来只是生了一个与我同龄的小姑子:十二姑。

祖父去世后不久,由于五叔他们对待南宁婆不大好吧,经常争吵,矛盾尖锐。究其原因,由于分家时,那些财产、田地、房屋等不公有关吧。

我有时听到夜间他们都还相互不让地在争吵,有时闹到双方都用不堪入耳的恶毒语言相互咒骂,就还差一点没有动手撕打罢了。这些家里事,在旁人眼里是不会出面调解的。俗话说,公说公有理,婆说婆有理,真是“清官难断家务事”,一点不假。

后来,有一天夜深人静的时候,南宁婆悄无声息地偷偷地连夜收拾衣物钱财,带上才六岁多的十二姑,便星夜离开了石湖坡,逃回南宁去了。而这其中,谁对谁错,难说清楚,反正这都是大人们的事情,我们小孩子也管不了。

但是,十二姑离开后,我们后来在很长的一段时间里,大家倒留恋起她来了。因为她和隔离屋四公的八姨和我等好几个小孩子都是上下同龄的儿时好友,平时经常在一块儿玩那些客家人特有的“游戏”,十分投机和入迷。

现在,她不在了,每当大家在一块儿玩,往往在当缺少人时,总还有人不由自主地说道:

“还差一个,快去喊十二姑来揍够脚吧……”话刚说完后,才想到十二姑她已经离开我们不在村上了。于是,往往是情不自禁地“唉”了一句,表示出一种极其婉惜的样子。

解放以后,大家曾多次想方设法打听她们的下落,毕竟十二姑还是王家的亲骨肉。但是,这一切全都石沉大海,杳无音信。只是有时候在闲聊时还说到,要是还在世上的话,也该怎么怎么样了……

可见,村子上的人对她们还是多么想念哩!

在我印象中,听大人们后来谈论中知道,祖父是一九四七年去世的,享年75岁。

那时我年纪尚小,却对祖父的形象已有点模糊却难忘的印象了。

在我的记忆里,祖父是一个挺威严、有气派、却是以理服人的一位老人。但是,对我们这帮孙儿晚辈,慈祥关爱,严格要求,尤其对我,更是疼爱有加。

我记得,平时我们这些小孙晚辈总是爱淘气,喜欢在厅厦一带捉迷藏。

有时候,还走到神主台后,那间小小屋中的稻草堆收藏,把整个厅厦也弄得四处都是稻草。

要是碰巧被祖父他看见,常常被他用他那拐杖敲打头壳,虽然只是嘴严手轻,但免不了还有一顿训斥:

“这是列祖列宗的神坛,怎能让你们这帮小祖宗在此胡闹,真不识抬举……”说完,便举起拐杖,把这群调皮蛋驱赶走。于是,大家便慌里慌张地,像群野兔子一般,立即逃窜得无影无踪。祖父还一边在独自不断地唠叨一番。

我算是小孙晚辈中较为纯静的一个,在几个儿孙晚辈里,还不算是十分调皮,便少遭此种‘惩罚’。

据我王家历史传说,我六世祖王俨公生前,曾请国师常住两年,为自己百年归寿“点生机”。结果,他逝世后,被安葬在国师所点地“珠龙铜罗万”。

此山岭海拨最高,风水最好。他的裔孙们年年开祭。一直传至九世,他这一支人丁最旺。于是,把班辈全都安成“兴”字辈。

至今,他的十世已有传者五十八户。当今王俨公的后裔,已成为东平新村王氏中最大的一支,约达一万五千余人,几乎占了全族总人口的一半以上。

生前祖父,曾有一个良好的心愿:那就是希望自己的后代人丁兴旺,枝繁叶茂,瓜瓞绵长。

如何才能实现他这一心愿呢?于是,他便亲自利用善长‘看地、看风水’这个‘一技之长’,为自己的百年归寿‘点生机’。

松旺镇下珠龙村,是东平新村王氏大业场。这里海拨高,山岭多。“成形地”的山峦出了名。按我王氏族规,凡新村祠华林公后裔均可在此选择风水宝地。为此,祖父是华林祖裔孙,当然就名正言顺的为自己‘点生机’了。

我不在此评论先辈们此举有无科学性。但是,这些都是属于中华民族的传统文化,并已经有几千年的文明历史了。

它开始于远古年代,且每个皇朝的皇帝,都是生前便为自己选好墓地,建好寐宫。主要目的,是要使自己的王朝世代相传,永不灭亡。因此,中华民族的子孙们也历来如此,绝不是仅仅王氏宗族。

在我的儿时的记忆中,祖父去世后,做了七天七夜“道场”(‘做斋’),这在当年是办丧事中最为隆重的了。

在送殡那天早上,秧地洞、早禾坪、介边坑等村和族中有名望者全都来参加,排成一百多米长长的送殡队伍。在我印象中,一直送到过了山塘口村那座石桥才返回。

吃饭时,屋子内、禾场和草坪四处,全摆满了桌子,十分热闹。可见,这葬礼在当年族上的规格是相当高的。

祖父的墓地,是在松山镇珠龙村对面一座叫鹞婆头的高山腰上。

听村上老人说,他的棺椁由十几位‘大力佬’轮番地抬了一天。所经过的地方,全是弯弯曲曲的羊肠小道。走了五十多里,一直到了下午太阳快下山时,才抬到鹞婆头的山脚下。

珠龙村也是王姓,他们是八世祖王世瓤的兄弟从山湖留村迁来这里定居后衍繁起来的。是我们的兄弟叔侄。

那天,天虽将黑,全村男女老幼,出村边拦路“奠祭”。祭后,便点亮灯火,他们连夜帮忙抬棺椁上山埋葬。

后来,我们去扫墓时,发现那鹞婆头山高又陡,海拨约四五百米。满山遍野生长着各种常年郁郁葱葱的松木、杂树。

到了半山腰时,再往上面走去,全是青草,十分美丽、壮观。

每当秋高气爽、万里无云的重阳季节,从山顶上遥望南方,可以隐隐约约地看见,远方的北海城和那汪洋大海。

这块墓地,是祖父生前多次爬上这座高山,用“罗庚”细心反复推敲多次,最后选中的。据传说,是一块少有的“风水宝地”。

后来,有几个王姓和朱氏的也葬在祖父墓地旁边,相距甚近,以企图捞点“风水”。

祖父生前有话,在他“百年归寿”,必须葬他于此地,不要怕山高路远。

我们王家后来能出许多大学生,旁人都说,就是这块“风水宝地”好的原因。故每年清明或重阳时节,大家都去扫墓,以求祖宗保佑。

但是,在解放后的二十多年来,却很少给祖父扫墓。特别是‘文革’动乱那十年。当年清明扫墓被看成是“四旧”、是封建迷信。

因此,从那时起,就谁也没有敢去扫过墓了。那会像今天,国家明文把清明节规定为法定假日,连续放假三天,让人们回去扫墓,以纪念祖先。

到了1976年清明节时,四哥、大侄子王豪他们才第一次去扫墓。通过当地的一个叫其痕哥的叔侄指点,才顺利地找到了祖父的墓地。

1980年,三哥等再次去扫墓,由于山高林密,他们对祖父墓地的具体位置不详,找了老半天都找不到。因为知道墓地位置的四哥有事,大侄子王豪又正在读大学去不了。

最后,找来找去找了一个像坟堆样的土堆,认为是祖父的墓地,便动手整修。

忙了好一阵,搞得精疲力倦后,才摆好供品,点香烧纸,祭祀起来。

到了1982年清明节时,五叔、南哥亲自带大家去。并在珠龙村上找了个年纪大的人一同寻找,最后,才找到祖父的真正墓地。

“啊,上次我们拜的是一个旧土堆,并非是祖父墓,拜错了,笑话!”三哥说完,大家都不由自主地哈哈大笑起来。但是,个个笑得都是那么开心。要是先祖们在九泉之下知道了,也决不会笑话这帮后辈们的……

后人有诗赞曰:

祖父号称“清川公”,一世盛名人赞颂;奢望王家财丁旺,根深苗壮报祖宗。

三代单丁警世钟,盘选宅墓盼兴隆;风水宝地终寻到,如愿了结平生梦。

七世理事心地公,耀祖光宗好传统;抚育儿孙有出息,弘扬两晋好家风。

清明时节雾蒙蒙,先祖安息在珠龙;裔孙双跪墓前祭,奠杯美酒缅诸公。


(5)祖母林氏好家妇

根据我们村子里的长辈们说,祖母林氏是位目不识丁,斗大的字也认不了几个的农村妇女。

她出生于东平文江吊鸡塘,家是一户善于耕织的佃农家里,从小受到父辈们勤耕苦织的农家生活所熏陶。因而,未出嫁时,她就成为了当年家务农活样样全会的一位乡村姑娘。

自从祖母嫁到我们王家后,在家中便起到举足轻重的作用。成为了祖父的贤内助,家中的贤妻良母。

村子上的人给她的评价是,一位晓通人情世故,一生修心行善,重情讲义,宽厚待人,勤耕俭作,尊老爱幼,敬重丈夫的农村妇女;对儿孙晚辈、婆媳相处,言传身教;家里耕种喂养,全由她带领儿、媳、女儿们去完成;十月六月,农忙时节,顾请一两个短工,总是盛情款待;对贫穷亲戚,左邻右舍,送吃赠衣;乞丐上门,必大方施舍。

因此,祖母在乡村亲邻心目中,是位德高望重、深受大家尊敬和信赖的农家妇女。大家平日相见,都亲切尊称她为“七伯媄”。

祖母一生,含辛茹苦,为家庭子孙操劳。可惜在我未出生时就去世了。

我曾听父亲前妻四伯媄【5】含着泪水,无限深情地对我们诉说过:

“你们祖母是一个很善良、勤劳、节俭的农家妇女。她不但善于料理家务,还善于处理婆媳之间的关系,并为王家先后生育了三男四女,养活了六个;在耕田种地方面,又是一个好把式。只因为‘拉肚’(痢疾),加上缺医少药,可惜才四十多岁就去世了。”难怪,当年四伯媄,每当年节或有好吃的,我总常常看见她在傍晚时候,独自一人去祖母墓地祭供她。

从而可见,她们婆媳之间的关系,确实非同寻常。

后人有诗赞曰:

祖母林氏好家妇,情义宽厚敬丈夫;勤耕俭作言身教,德高望重传千古。

父亲王志昉,【6】,排行四,是长子。有兄弟姐妹八人:七姑、九姑、十姑、十一姑、【7】十二姑(同父异母)、两个弟弟五叔【8】和三岁时因犯上传染病不久便夭折的六叔。

他们均已先后作古,但是每年清明时节,我们都要到去扫墓,以寄托我们后辈们对先辈的哀思,让子孙后代永远铭记和缅怀他们。

后人有诗赞曰:

清明挂纸念故人, 烧罢香纸表虔诚;瓜瓞绵长后来者,光宗耀祖代代兴。


【注释】

【1】太始祖名瑞,字积珠,法名王千三郎。明朝弘治二年即1489年,由江西赣州府安远县乔迁博邑,即博白东平西湖村新村。据五世祖华林公墓志﹕“太始祖积珠公,乃有明江西岁贡,任博邑教谕。”后于弘治十六年(公元1503年),奠业盆鳞,卜居新村,经术起家。始祖母廖妙仙,生子三个﹕长子文金,次子文玉,三子文周。

——摘自东平新村《王氏族谱》

【2】积珠公裔孙三世祖益堂公创立的业场良村,现在拥有二十四个自然村,三千左右人口。三世益堂公碑文:

“益堂为新村积珠始祖之裔孙,於有明万历间肆国子业,需次铨曹不遇于时,爰偕祖妣创业于良村石湖坡四围一所,耕禹甸读商书者十数传矣。”三世祖益堂公创立的业场良村,至今已四百多年了。据我谱牒记载:

“敬公字益堂,国子监肆业,考授县丞”。

经考究,益堂公置业良村再考中举,官授县丞。由此可见,益堂公积极进取,壮志凌霄。

良村的历史沿革:

一九五二年易名良荔,前称良村,清属陀角堡,民国中期为陀西乡,后期属东平乡,今属东平镇。碑文称“四围一所”指东、南、西、北四面流水归回良村坑,这一范围内的一片业所。各村开基创业从六代起陆续从西山、留村、高田等业场乔迁而来,如今良荔所有叔侄,皆为益堂公后裔。

                                                 ——摘自东平新村《王氏族谱》

【3】据组和、志昉生前口述,清朝黄坭坎六世祖厅堂已成私塾,随后新屋、书房垠相继办学,培养过不少人才。随着人口增多,社会发展,私塾已不适应社会要求,于是海秋、组和等人倡议,利用大小蒸尝公产在鸡冠岭兴建规模较大的良村植槐小学,于1926年首次开始招生,开创良村文明先河。1936年至1942年曾办高小三班,校名叫陀西中心校,培养了王氏一批有用人才。

                                                   ——摘自东平新村《王氏族谱》

【4】…太始祖:王瑞→二世:王文周→三世:王敬→四世:王朝进→五世:王华林→六世:王俨→七世:王国品→八世:王世襄→九世:王兴辂→十世:王宗煌(葬金鸡窝)〖→十一世:王恩浮(葬合浦豺狗岭)→十二世:王承基(葬珠龙村老屋右边岭)→十三世:王祖汛(葬文江亚妹岭向北)→十四世:王大澄(葬珠龙村要婆头山)〗→十五世:王志昉、王志昕→十六世:王其中……〖……〗括号这三代为单丁。(去世者称“世”,健在者称“代”)

字辈序列是区别家族辈份根据。从第四代起则按下面规定排序:

“朝允家国,世德宗恩,承祖大志,其运日昌,克绍基业,远衍家谋,科苑建树,仕武联翔。”       ——摘自东平新村《王氏族谱》

【5】戴开贞。1908年1月24日一1990年10月24日。葬于松岗岭向北。

【6】七姑:嫁到文江麻塘,生一男人称‘无耳笛’。九姑:嫁到富新岭岗排,生四男(张奇、世泽、世东、世怀)两女;有孙:张明…;张猛…;…。十姑(王志龙):嫁到顿谷镇石坪村长圹,生子符达海一人、媳黄玉兰;有孙三人(符强、符胜、符庆);曾孙一人。十一姑:嫁到沙河长远,1951年去世。十二姑(同父异母):解放前随母回南宁,不详。

【7】王志昉(十五世),1909年12月29日~1989年6月27日。葬于松岗岭尾向东【8】王志昕。(1916年一1985年)。葬于金鸡窝向南。配偶:李毓仙,(1918年-1949年),葬于横岭向南。

 

第二章 引人入胜的“鬼儿戏”(木偶戏)

看来,当年这些引人入胜的“鬼儿戏”,几乎谈不上什么艺术性。但是,它极其真实地透视了我们儿时的那份期盼和追求.


(6)时逢“做社”喜连天

孩童时代的许多“趣事”,真使我终生难以忘却,每逢想起,便活生生地浮现在眼前。

解放前,在我们村门口附近,有两个远近闻名的社坛:水口社和横岭社。其中水口社离村上很近,只有百十来步,并且正好在村门口的担水坑旁边。

社坛生长着一棵,有近百年且远近罕见的高大茂盛的大榕树。

有时候,我们几个小孩用手拉手的方法也没能围过它。还有几枝榕树枝叉一直向外伸出去很长很长。我们小孩常常爬到它上面行走。因为离地面不算很高,有时大家还比赛谁能大胆地往地下跳呢!

大榕树旁边,还有几棵参天高的大松树,下面的主干比大水桶还粗。在松树顶上,常年都看见一个用树枝干构造的大鸟巢,人们比喻说弄下来满可煮沸一锅粥。由于松树大高,从来没有人能爬上去掏过一回鸟蛋,也许人们迷信这是‘社皇伯公’的‘圣树’有关吧!

在这些大树附近,长满了各种各样的灌木。

春天到了,在树丛中淀开满了红蓝黄白紫,各种各样五彩缤纷奇丽颜色的花朵;到了夏秋时节,这些花朵所结果子便成串红熟了。

于是,我们放牛的几个男孩子和村上的女孩子,便常常在那里兴高采烈地聚精会神采摘,特别是有一种结满了红红的长长成串果子,人们叫它做‘鸡爪果’的果实,它往往长在树枝上,煞是好看。成熟时吃起来还带有点甘甜甜的味道,我们特别喜欢。

我们往往吃饱玩够了,便把牛赶下担水坑去,大家便一窝蜂似地在坑水处光着庇股洗身。

有时候,还高兴地相互打起水仗,真是痛快极了啊!

有时候,还爬上坑边那些水榕树上采摘熟透甜酸的红黑色的榕树果吃。大家高兴忘形地如同《西游记》中,齐天大圣孙悟空在花果山水廉洞时,那群不知天高地厚的小猴子们一样天真快活、无忧无虑。

横岭社在担水坑的另一岸,正好在苏木堂岭脚,离坑边也远一点,接近‘水研’,正好在村子的西边。

可是,横岭社坛上就没有大榕树,只有几棵大松树和其他一些杂树,它比不上水口社那么堂皇和有气魄,气势也差点,地盘相对也狭窄些!

我记得,在附近一带的村上人,每年逢农历四月初八和农历八月初二,便分别在水口社这里“做社”,杀猪拜“社皇伯公”,以求“社皇伯公”能保佑村民,一年四季,风调雨顺,人畜兴旺,身体健康。

每逢“做社”时,便由上次推选出的“社头”首先筹划,找到“帮手”。天一大早,便在社坛附近挖灶头、担水、劈柴、烧火等工作,随后便屠猪杀鸡……

每当听闻猪叫声时,我们这群小孩便从家里飞奔而至,站在旁观看。

有时不免妨碍大人们紧张的工作,也难免被大人们无意地“训斥”一番,但我们个个嘻皮笑脸,也全不在乎。

到了将近中午时分,四方乡里,挑着能盛装食物的餐具,兴高采烈地携男带女,先后涌进社坛来,他们个个脸上笑逐颜开地像去办喜事一般,相互招呼问好。并把盛装食物的餐具摆放到社坛前面的草坪上。随后,向“社头”报名登记所担社的份数。

另外,还把已杀好的几头大肥猪和几个大肥鹌鸡,摆放在社坛前,点香、点蜡竹,烧纸,拜‘社皇伯公’。

到最后还燃放起鞭炮,劈劈拍拍的炮竹声把“做社”的活动推上了新的高潮,场面十分热闹。

这时候,我们小孩子便蜂拥而上,抢劫那未烧响的鞭炮竹,尽管浓烟滚滚,也满不在乎。

随后,大人们便忙忙碌碌地劈猪、煮猪肉,熬社肉粥地忙个不休。不多时,那香喷喷的猪肉、社粥便扑鼻而来,让我垂涎三尺。

当年,我总是感到奇怪:不知为什么社粥、社肉在社坛那里吃,就是比担回来在家里吃的香甜可口?所以,父亲每次都要报担两份。在那里吃剩了,才担回家里。

当年,在社坛生长的古榕、古松,和四周群岭生长的竹林、灌木丛,似一条绿色的天然屏障拱护整座村庄,飘逸着大自然那浓浓的清新韵味。

在解放前,村边的社坛的社树是任何人都不敢砍伐的,也无人敢动社树一块皮,一枝树杈,这不仅得益于代代相传,先辈精心呵护的结果。更有些神乎其神的传说故事,对保护树木丛林起到了良好的效果。

据传说,村庄上曾有人因私自砍伐社树枝而断了手;有人因上社树掏鸟窝而成瘸子的故事。这些活生生的事例,令后人毛骨悚然,汗毛倒竖。

记得小时候,村子上老人曾对我们说过,有一回邻近村有人偷偷到社坛旁的坑边,偷拔了几根春竹笋。结果半个多月后,腿肚子上便长了一个疔疮,痛得他直叫唤。

有人说,这是受到“社王伯公”的惩罚,他只好虔诚地在社坛边整整烧了七天香,赎罪。疔疮愈合后,他再也不敢越雷池一步,认为社树的确“神”。

其实,以今天的角度看,村上人是借助神的力量来保护村庄四周环境,使祖祖辈辈在此赖以生存居住的村庄,能构成自然与人的和谐交融,形成天人合一的良性生命系统。

于是,使人择居此处,适宜生命哺育繁衍,形成让人们神思轻松、恬静安宁的人间仙境。从而说明,我们的先辈是何等的睿智聪慧,更体现先辈注重环保、讲究山清水秀的家居文化能源远流长。

那个年代,不但按时杀猪做社,还有比这个更热闹的事情呢。

有诗叹曰:

时逢做社喜连天,老少同聚社坛前;社粥甜来社肉香,风调雨顺祈丰年。


(7)土生土长“鬼儿戏”

逢年过节或有喜庆的事情时,上高屋城肚中的有钱人家,总会为乡亲们做做善事,积点阴功。尤其是王志佳的母亲大伯最为迷信,常常喜欢“起福还愿”,以求上天保佑全家人财两旺,身体健康,平安无事。

因此,每年他们都要慷慨大方地出钱、出谷、待米饭,从外地请人来村子唱“鬼儿戏”,就是现代人所叫做的“木偶戏”。

在我的记忆中,曾请过东平塘龙村的阿傅二、凤山鸭炉村的“高佬”朱十四、马田阙之华与刘二俩等木偶戏团到来唱过多次。

解放前,文化生活十分匮乏的农村,能够看唱这些客家人特有的民间艺术——“鬼儿戏”【1】,便已经是当年乡民们贫乏的乡村文化生活中的最高品位、最高档次的艺术享受了。

每年唱“鬼儿戏”,都是无论那个月份都有人唱。要是逢到过年后唱,往往便从大年初二就开始,一直唱到正月十五元宵节。白天唱了,晚上再继续。有时一直唱到下半夜“鸡啼”两三点钟时,当我在床上醒来了,还能清晰地听闻到那独特节奏的锣鼓声以及“唱戏佬”那已沙哑但还颇有情调的唱腔声。

唱木偶戏现场戏场上整个场面十分热闹,简直就像东平街日。

四周到处摆满了各种各样的熟食摊:有卖卷粉的、有卖“虾公壹”的,有卖自制的软、硬“糖糕”的,有卖甘蔗的,还有卖给小孩可食玩的油炸玩具之类小食品等等。

真是五花八门,琳琅满目,那曹杂和吆喝之声,四处可闻。

有些人并不看戏,而是趁机在附近聚众“赌博”,也有“摇色买注”的,也有打骨牌的。

观众和揍热闹的人也很多,多时三四百,少时也有一两百人以上。

白天小孩子较多,到了晚上,就是大人和老人们的天下了。

还有不少人,还日夜不断地从两三十里外的地方,陆陆续续赶来看呢。

有的看完后,由于路途远,不再回去,干脆在村上亲戚家过夜了;没有亲戚在村上的,便在戏场的草坪上躺下来便睡着了,到第二天开场时,又可接着往下看。

那时候,所演唱的“鬼儿戏”,就像当代电视上的电视连续剧。唱一个戏本,往往就要十天半个月,甚至更长。

在观看“鬼儿戏”中,令我最讨厌的是,每说唱一句戏词后就放停,还要等待连续地敲打近一两分钟的锣鼓后,才慢条斯里、装模作样地接着往下说唱。

但是,我渐渐地也习惯了。于是,和大人们一样,去品味起故事中那些感人的情节。始终如一地看得很专注、入迷。

因为,特别那些从未听讲过的,且复杂而又曲折的故事情节,再加上“唱戏佬”,使用一些不适当的夸张,及通俗易懂的方言,演唱得确实够生动和精彩。使到我们,有时捧腹大笑,有时双眼流泪,有时恐慌和害怕。

在我印象中,当年唱过的“鬼儿戏”,细细回想起来就有:

《薛仁贵征东》、《薛丁山征西》、《薛刚反唐》等著名的唐朝“薛家戏”。

还有《罗通扫北》、《狄青征南蛮》、《五虎平西南》、《杨家将》、《岳家军》、《西游记》、《封神榜》等等和一些家喻户晓、老少喜爱的民间传奇故事。

因为这些故事,有些曾听大人讲过。好像薛仁贵,在当年,由于吃了仙人赐给他形似九条牛,和两只虎做的一大碗馒头。于是,他便有了‘九牛二虎之力’,形容他力大无穷。

传说,他在给地主老财家当长工时,在池塘洗行条,能单独一人,不到半个时辰。便一口气从池塘中,将十二条碗口粗的行条,三下五除二地从池塘水中,一下子全抛了上来。简直如同神灵一般。

因此,地主老财家的千金小姐柳金绽,便喜欢上了他。于是,她便不顾家人的极力反对,在家贫如洗寒窑洞内成了亲。

后来,便有了人们编演的戏剧《平贵别窑》的故事。

可是,大多数的故事,却未曾听大人讲过。不过,多数这些故事中的详细情节,在唱演过程,经过‘唱戏佬’添油加醋的表演,就极其形象生动了。

我们这帮小孩子,尤其喜欢观看的,就是“木头鬼儿”“打跤”:

请看,敌对双方的“将军”,在舞台前施法术比武:一时,突然变成一块“石头”。一时,又变成一只“小虫”不见了。

突然,摇身一变,又变成一只“吊睛白额虎”。一时,又会腾云驾雾飞上半空。一时,又钻入地下消失。

有时,在木偶的手上插上双刀,或其他“武器”,就由两个舞“鬼儿”的唱戏佬开展激烈搏斗。配合紧张密奏的锣鼓声,制造出一种战场的气氛,而显示出战斗激烈到天昏地黑。

最后,有时将其中一个一刀砍于马下,或有时用一条红绳把“鬼儿”的颈捆住,表示已被活捉。……

有时,唱戏佬唱到一些悲剧时,唱戏佬便装用一些女人特有的声腔,去唱出一些十分悲哀的语调,使到在场看的一些妇女们,个个都双眼流泪。

我也被唱得感动过几次哩。可见,当年这些唱戏佬,真是具有一定的专业表演艺术天才的。

也难怪,要是没有一定的演技,在那个年代,那能混饭吃?

要是在村上,隐隐约约听到远处传来铜锣鼓声时,便知道是在四五里外的文江村“二圣庙”,又在唱“鬼儿戏”了。

我们这帮小孩子,便马上去找村上闻名的“戏迷”志棋叔。

因为,他比我大八九岁,是我们中的老大。并且,对戏中的故事情节比较熟悉,又肯照顾我们这帮小兄弟。因此,往往在我们的苦苦的哀求下,他常常宁可放下手中活,也要与我们一起跑去观看。

于是,往往一看便是一天,连中午饭也不回来吃。有时,弄得家里人整天提心吊胆,以为去河边或池塘“洗身”出事了,回来时又得挨骂。

当年,农村唱“鬼儿戏”,真有点像中学语文课中的,鲁迅先生小说《社戏》所描写的热闹场面一样。

我这个“鬼儿戏”迷,就是到了读凤山初中,还从阙光琴同学家里,借得这些小时候看过的“鬼儿戏”有关故事的传记,再重新仔细从头一二地阅读。阅读起来,便爱不释手,总感觉得挺新鲜、挺有趣。

可惜,现在客家木偶戏的传人已经慢慢地少了。这种中华民族几千年来的传统的民间艺术,我认为还是有很旺盛的生命力的,不该让它自长自灭。

当局者应当进行及时抢救,使它更加显露出它的瑰丽光彩,能繁荣昌盛地一代代流传下去。

有诗叹曰:

土生土长“鬼儿戏”,塘龙名师亚傅二;戏唱一本再一本,童叟妇孺看入迷。

封神狄岳薛家戏,家喻户晓人皆知;武打变法够精彩,解渴乡民文化饥。


【注释】

【1】博白县是客家人主要聚居地。每逢家有喜事,村有庆典,仍习惯请民间艺人来演出热闹一番。博白人对鬼儿戏则钟情。他们在村里搭好戏台,邀请亲朋好友、四邻六舍,锣鼓一响,好不热闹!戏目由村民们点,内容涉及古代神话,三国水浒以及东周列国、秦汉唐宋明清各朝各代帝王将相的民间传说。在幕后舞着木偶,配以七字唱句,演古援今,通俗易懂。这些民间艺术文化形式,流传至今,原因在于它们本身内容丰富多彩,形式简单、灵活,而且收费低廉,深受农村群众喜爱,不失为当年农村文化生活的重要形式

                                           ——摘自2007.4.6.《南国早报》

 

第三章 客家乡土风味浓厚的民间文体活动

每个人,对自己童年的许多往事,都会留下蒙胧且难忘的记忆。

有的人,因为生长在充满绚丽多彩的盛世里,他们的童年是金色且绚丽多彩的。

有的人,却生不逢时,战乱,贫穷,落后,愚昧,使得他们的童年,蒙上了一层厚厚的尘土,因而是灰蒙蒙的。

我却在这两者之间,自然会有许多值得回味无穷的儿时趣事,比如:许多富于客家人的乡土风味特色又具浓厚的民间风俗的各种不同类型的文体活动……

孩童时代,我曾参加并学会与喜爱上了不少祖先根据不同季节所创造和流传下来,并独具各种各样不同风格的客家民间娱乐活动与体育项目。其中,很多还带有浓浓的客家特有的乡土民俗风味……


(8)无忧无虑盼年到【1】

大年三十,即是除夕,它是几千年来中华民族传统的盛大节日。也是当年农村中一年里,节日气氛最为浓厚的一天:

到处都见家家户户拜灶头爷,在“厅厦”祭拜祖宗;在所有大门两旁贴上新写的春联,两旁门板上贴上手持大刀和钢鞭的威武门神;所有房间、谷仓、禽畜猪栏……的门框上都贴上洒满“金星”的红纸条,即所谓的“利市钱”;把屋里屋外所有陈旧的废物都要一扫而光,这便是“除旧”,实际上是大扫除;不论大人和小孩都要干净提早洗澡、穿上新衣服。

此时,整个村子上,到处人人脸带笑容,心中充满喜庆和欢乐。

吃罢了丰盛的年夜饭,晚上还要守“岁”。在除夕之夜,每个房间都要灯火通明,称叫“点岁火”。

过年时,我最难忘记的事,便是天天都有猪肉饭、年粽吃。但是,必须牢记和遵照大人在年前就对我们小孩子的忠告:

“记住,从大年初一到十五元宵节这半个月内,谁都不准讲不吉利话,特别不准涉及‘死’字。”大年初一早上起床后,马上穿好年前家里人给我准备好的新衣和新鞋后,就高高兴兴地给父母、亲人们等长辈们一一拜年,这是过年中一件所有小孩子谁也不会忘记的事儿。

在给长辈拜年后,当他们把年前早已用红纸包好的一、两千元“压岁钱”,塞到我们手中时,内心十分欢喜。于是,笑着跳着,从高挂着的竹篮里,拿了几只年粽子,高高兴兴地约好村上其他孩子们一块到别处去玩,这便是过“新年”。一直玩到下午四、五点钟时,才跑回来参加拜“亚公”,然后再吃晚饭。

从年初二起,就喜欢跟大人们一块担“格萝”“去村”(访亲)。因为“去村”除了有鸡腿吃,还会打发一个小小的红包。

在我记忆中,由于到岭岗排九姑家路途近,只要过了前面的三世祖岭岗,就能看见村子上她家中那一排新屋。再需走上半个多时晨就到了。

白天能与九姑家的表兄妹一块儿玩,觉得特别开心。当吃完了晚饭后,就不再住夜了,大家又高兴地回家来。因此,在小时候过年,我特别喜欢到富新岭岗排九姑家去‘串亲’,且每次总是少不了我的份。

大年初三是农村人常说的“穷鬼日”,不喜欢到别人家,也不欢迎别人到家里。这天,家家户户一大早,就要开门扫地,打扫卫生。

大年初四,又是一个拜亲访友的好日子。

一直到正月十五元宵节前,我有时,喜欢和村上的大人们一块去富新官村等地观看“砍大番”这种人山人海,十分热闹和壮观的富于迷信色彩的民间活动。

在这种活动的整个过程有:砍牛,砍猪,砍羊,上刀山,过火海等惊险场景。

我有时,还到文江二圣庙去观看唱“鬼儿戏”;我有时,到富新竹根山祠堂【2】前看舞龙舞狮等过年后常有的民间文娱活动;有时,甚至还走到东平街去凑看热闹哩。

那时候,我总是一个人自言自语地说:

“唉,过年真爽,要是天天都过年该多好啊!”

有诗叹曰:

小小孩童纯真好,无忧无虑盼年到;鸡腿红包烧爆竹,新衣新鞋载新帽。


(9)客家习俗兴祭祖

春分后至清明前这段时间里,常常和五叔他们这些大人一块去消“蒸尝”。

每年的农历二月十六这天,往往上午在村上面的始公坝,祭拜了太始祖墓后,便跟着村上的大人们一块,去到离家只有七八里路远的山湖“新村祠堂”吃午饭。

当年的新村祠堂,(下图)那是一个远近闻名的典型的宗祠建筑,门楣匾额上书“王氏宗祠”四个大字,大门两旁写有一副对联:

三槐世泽,  两晋家风。【3】

从祠堂前面一个大门进大厅,进门后便是中间天井,两边厢房;从祠堂的右边那两个侧门进去,便是祭坛和祖宗牌位所在地,规模相当不小且又堂皇与肃穆。

我们石湖坡村上去食“蒸尝”的人,就安顿在两旁的几个厢房里坐席,倒也宽敞。

祠堂后面是一片果树林和竹子,屋旁边是一遍绿油油的青草地。

大门前面还有一个大晒场,晒场前面有一张两三亩大的大鱼塘。从远处的小山岗看这鱼塘时,便见祠堂和后面大片果树林和竹子在池塘中那清晰的倒影。

与祠堂相邻的那些房子,住有几户人家,全都是同宗的兄弟祖叔,个个对我们都亲如家人一般。平时,他们是负责看管祠堂的人,每天还定时给祖宗牌位烧香纸,做到祠堂能终年香火不断。

由于族规,到新村祠堂吃“蒸尝”者,必须是村子中有名望的男人或在族中负责事务的管理人员。因为父亲是名人,在外教书,于是我便成了家中唯一能合法出席的人选了。

我坐上酒席桌后,只是看见一些辈分高的长老或管理“蒸尝”事者另坐一桌,一看便知道是表示尊老的意思。但是,餐桌上所摆上的酒菜全都是一样,与其他桌上没有差别。

新村祠堂记得有一年清明节前,我曾和五叔他们一块去祭扫离村两三里路远,座落在秧地垌上面长岭村的八世祖墓。因为八世祖没建造祠堂,只能在长岭八世祖墓附近露天的草坪上办理祭祀的事宜。

后来,听大人们说,八世祖墓是和八世祖婆一起的合葬墓。早禾坪、秧地垌、边坑、石湖坡四个村庄都是同八世的后裔,祭八世者必然是这四个村上的人了。

听说,现在已有五百多人丁了。啊,从八世开始分开创业至今才不到一百五十年时间,人口便发到这么多,发展真够迅速呀。

那天中午过后,待办理完各项祭祀程序,就开席吃饭了。

我记得,好像是分别以早禾坪、秧地垌、边坑、石湖坡四个自然村为基本单位,分成若干个小组,全都围成一圈,席地而坐或半蹲在地上。老人、大人、小孩和和气气地在一起吃饭,却也别具一番风味。

当时,给我印象最为深刻的是每桌必有一大碗黄豆,它是将黄豆和砍碎的猪肉骨用牛三镬煮熬多时而成,这大碗黄豆特别可口香甜,人们特别爱食。

由于每年或隔年搞一次这样的“联宗祭祖”,在祭祖时都要杀猪杀羊,按宗族上传下来的规举和仪式进行,人称“猪羊祭”。

那时候,消“蒸尝”摆在桌面上的菜肴还满丰盛的,大人和小孩都同桌,要是吃不完就“打包”回去。从来也不分贫富贵贱。

山湖新村祠堂这种消“蒸尝”的祭祖活动,真有点像上个世纪六、七十年代人民公社化那个时候在生产队食“大锅饭”的情景。不同者,只是妇女无权参加而已。

到了清明节那天早上,全村各家各户就忙忙碌碌地杀鸡、煮熟猪肉、煲好糯米饭团、备好烧酒等祭供品和准备好纸钱、香火、炮竹等必需品。我们这帮小孩就高高兴兴地跟大人们一块上山去“挂纸”。

我们的祖坟大多数在附近一带的山岭上。这个山挂了,又到那个山去。不管天阴下雨,风吹日晒,一搞就便是一天。

要是碰上下雨天时,大人们便正正经经对我们说:

“不要怕雨淋呀,遇到发风下雨便是有“风水”,正好是求之不得的好事呢。”每逢到了一个墓地,大人们先是用柴刀将墓地上的杂木野草之类割光铲净,用锹巴将墓地四周铲新培土,再挖上一大泥坯盍在坟头上,并贴上一张纸钱。首先,摆供品祭拜“本山后土”,拜完后再祭拜墓主人。

这是为何因?我也不便多问大人。我们这帮小孩随后只是帮点点香,烧烧纸和炮竹。然后,大家便就虔诚的跪地合掌拜山了。

有时,还听到大人们还在墓前像跟墓主人讲些“悄悄话”,我在旁边听起来都感到有点好笑。难道他(她)在地下还会听到你给他(她)说的话?于是,我便假装做什么都没听见一般。

因为满山遍野四处都看见人们挑着竹箩担上挑下在山上扫墓,不时还断断续续听到“噼噼啪啪”的炮竹声到处响起,这种壮观的场面实在少见。

“呀,清明节真是一年中少有的热闹节日!”我不由自主地感叹。

过了中午时分,我们大都已完成“挂纸”的任务了,大人便在坟山附近的大树根底下,拿出预先备好的小刀,割下祭祖用的一些熟肉之类祭品,再拿些糯米饭团让我们吃,算是给我们当中午饭了。可能是肚子大饿的原因,吃起来特别香。

这便是几千年来,中华民族优良的传统文化,也是客家人的祖先流传下来的一种特有的风俗习惯!

在山上,我们这帮小孩还随时注意搜索有没有酸藤果。发现了便摘回来做酸藤果枪的子弹,与村上的孩童们追打,看谁的“枪”最响又连发,这种游戏,十分有趣!

有诗叹曰:

客家习俗兴祭祖,捉鱼杀羊又宰猪;二月十六消“蒸尝”,王氏宗族群狮舞。

清明细雨催人哀,漠漠坟头野花开;手端祭品肩担锹,都为祖坟上土来。

清明时节雨迷迷, 相顾无言泪染衣;思念故人情切切,依稀窗外晓莺啼。


(10)谁村纸鹞高又响

从小我便知道,“五月节”(即端午节)就是客家人的一个传统的大节日。

快到“五月节”前,家家户户便撞踏糯米,四处外出割捞雷鼓叶,粽叶,采摘在门前屋后种的狗屡等,准备好了包糯米粽子欢度“五月节”的一切工作。

五月初五称为“五月节”的那天一早,村子上家家户户都买猪肉、杀鸭、杀鸡、包粽子。因此,不少在外面做工的人都会回家一块团聚过节的。

每逢将近五月节时,天气也已渐渐热起来了,不论大人和小孩便开始到坑水或山塘、水库等处去洗身、游泳,这便成事为了当年我们的一件乐事。

因为端午节又是放“纸鹞”(风筝)这项活动的最好季节,也是客家人带有比赛性质的传统民间体育项目之一。这放“纸鹞”的活动,它就是比比看那个村的“纸鹞”放得最高,那个村的“纸鹞弓”最响。

为此,村里大人们在节前便请妇女们用粗麻搓小绳做“纸鹞”索,有的甚至织了一大箩筐。还到处找寻离笆内生长的“纸鹞弓”(即是一种藤状植物),采回来后刨好凉干,准备“五月节”放“纸鹞”做“纸鹞弓”用。

更有趣的是,到了夜晚时,通过“纸鹞”的小绳子放飞小灯笼。有时夜间风大,“纸鹞”便在空中不停地翻筋斗。此时,“纸鹞弓”的“敖敖”声特别响,很远很远处都能听闻,十分有趣。

要是当天空中的风过大吹断了线,我们这帮小孩便自告奋勇充当大人们的帮手,立即拚命朝“纸鹞”可能掉落的地方追赶去。待掉下时,再把“纸鹞”重新捡回来交给大人们重放。

要是偶然掉落在屋顶、大树或竹尾时,便无法再拿到了。大家便只好望洋兴叹!这个活动连大人也亲自参加,真够得意!

那时候,南哥是一位糊扎“纸鹞”的行家和好手。他做的“十六角”、“八角”、“江督”不但轻可漂亮,且放得又高,又大力,又稳定。翻打筋斗时,纸鹞弓“嗷嗷”地狂叫不仃,简直像飞机的马达声,很远很远都能听见。

我记得,有时帮他拉线时,差点也拉不住。因此,他放的“纸鹞”在我们这一带可真算得上是附近几个村中的第一名。

坡嘴村叶六、叶七两兄弟放的“江督”也上升飞得很高,有时甚至能钻入云层中去,可是“纸鹞弓”声却不甚响,只能算是个第二名。

龙湖坡其智他们在龙坡小岭上放的“江督”虽然弓声还算响。只是常打筋斗,却上升得不算高,算个第三名吧。

这便是当年那些村上老人们对他们公正、客观的评价。

后来,尽管就是端午节已过了,我也还对放‘纸鹞’情有独钟。自已偷偷地学习扎糊一些小型点的‘纸鹞’,如‘月光车’,‘四角钉’,‘小江督’之类……没有‘纸鹞’索,便回家偷偷拿家里现成的鞋底索,或车线之类。有时偶然被外婆看见我拿,她也装做没看见一般,不出声。

不管是烈日当空的中午,还是日落西山的傍晚,我都常常独自拿做好的‘纸鹞’出去试放。要是没有风时,便拉着‘纸鹞’索在空地草坪上拼命猛跑,使得‘纸鹞’渐渐也能飞起来。

但是不多久后,又掉了下来,接着又再继续……弄得自己满头大汗,也顾不上那么多了。有时,外婆看见心疼了,还拿顶草帽子给我戴上呢。

我记得,有一次去三世祖旁的两盘岭放牛,便拿我自己刚糊好的一个小“江督”鹞,让亚六帮助托起‘纸鹞’,我便使劲向前跑。开始时‘纸鹞’就有点左右摇摆起来,可惜没过多久时,便就栽倒在地上了。

“左右摇摆,又翻颠斗,可能是‘纸鹞’尾大短太轻,或‘栋办’搞得不合有关吧。”亚六对我说了一句。

“可能也是。再试一次,加长尾巴试验一下,再调整一下‘栋办’看看。”我同意了他的说法。

经我这一次改进后,‘纸鹞’上升得很高,老话说,真像是食到‘天风’了。可是我却没有注意到‘纸鹞’索快没了。只听“嘶啦”一声,‘纸鹞’索用完后,只见‘纸鹞’在空中乱“撞”。

亚六便急忙把‘纸鹞’索慢慢地收拉回来,只见‘纸鹞’飞快地往下翻颠斗,渐渐地让它直掉到在地上时才停止。

接着,我再重新把它放上去,经过了上两次后,我就有了经验了。这一次,我看着‘纸鹞’,也时刻注意着收拉‘纸鹞’索。如果‘纸鹞’索有些少了,我就拉两下‘纸鹞’索。这样一来,我算成功了。

随后,我把‘纸鹞’放得又高又稳,真像是食到“天风”一样,再也掉不下来了。

通过小时候放‘纸鹞’,我知道了一个道理:凡是做任何事情,不能半途而废,不能因为一两次失败而便放弃。只有坚持不懈地努力,才能最后功到事成!

正是:

客家端午糯米粽,男女老少盼起风;谁村纸鹞高又响,线断穷追岂放松。


(11)七月十四邦大喉

到了“七月十四”这个“鬼节”,客家人往往有连续大吃大喝三天的习俗。老话说,“七月十四大过年。”,正统书里“七月十四”称作“中元节”【4】。这个节日的主菜是鸭肉,人们常说,“七月十四当鸭麻。”但是,在解放前的农村由于贫穷,平时也没有什么可吃的,只是到七月十四节,便得想方设法也要把晚餐弄得像样一点。

在这个“七月十四”节中,我们小孩子的活动便是兴“吹笛”,也就是吹“喃哆喔”。我们常常走到高山顶上,向着对面山顶上的别村小孩相互对吹,笛声可以吹来娱乐,亦可吹来“骂人”(谐音)。真像跟电影《刘三姐》中对歌的场面一般。

民间用“七月十四邦大喉”形容吹笛时的热闹气氛和吹笛人,真够迫真形象生动。听说,这还是客家人特有的一种民俗呢。

我开始还是兴趣盎然地向村子上那些大孩子学吹了两年。可是,不知道什么原因,我老是吹不转音,后来也便渐渐不感兴趣了。

不过,村中小孩吹笛,还是有“老手”,他们会吹“笛公”(高音符)、“笛麻”(低音符)也叫“牛麻筒”、老声笛。还有“无头笛”等三个品种。后来我才知道,就笛的发音而言,只有“3”、“2”、“1”、“6。”四个音调相互变换,而就能吹出各种不同的声调了。

老话说,“七月十四,稔子熟到地。”七月十四前后,我们这帮放牛的小孩,都总喜欢到稔子树多的山岭放牧。特别是太白堂岭、三世祖岭、直岭、横岭等山。

有时候,还约几个大点的小孩跟村上一些妇女一块去到十多里远的新郑的石壕岭,文江的竹篙岭去采摘。这两个高山在东平西部是最高的,在我们村上一眼就能望见。

采摘稔子,的确是一件十分有趣的活动,它要求你眼尖手快。特别是,当你偶然发现一株满树都是成熟的稔子时,你那快活的心情,真不亚于过年时吃鸡腿时那种心态。你会把那已经熟透了的稔子,一个不漏地小心翼翼地从树上摘下来,立即往嘴边抛入,于是,便勿轮吞枣般地吃起来。

那稔子特有的甜味道,简直真让你回味无穷,吃时便连那稔子皮也一起吞到肚子里。要是无意之中,碰到已熟透了的稔子掉到地上找不到,你还会感到十分可惜。

每次回来时,已经是晚饭时候,每人都会采摘到一大竹箪。除了稔子外,其中还有不少油柑子,罗网果等这类上等佳果品呢。

当年采摘稔子,这种七月十四节的野外活动,这也算作是我们孩童时代,在乡村中一件十分愉快而又难忘的秋游哩!

正是:

五月初五仰高头,七月十四邦大喉;听闻笛声四处响,稔熟齐往山上走。


(12)草坪供拜赏明月

农历八月十五便是一年一度的中秋节。

儿时在村子里,只是到节前的几天,各家各户才从芋头地里挖些芋头回家,刨光皮并用盍子晒好,准备做八月十五晚祭拜月亮的“光芋”。到了中秋节晚上,家家户户便忙着把已煲好炒香的“光芋”摆在草坪上,点上三支香,便算是祭供“月光”了。

这时,一轮绞洁的圆月高挂碧空,团圆之乐,思乡之情,油然而生。真像小说《红楼梦》诗中所描述的一般:

时逢三五便团圆,满把晴光护玉栏。

天上一轮才捧出,人间万姓仰头看。

此时,我们这群小孩子聚精会神和好奇地围坐在老人们四周,聆听老人指着天上的月亮和银河及一些“星宿”,滔滔不绝地和我们诉说着一些前辈们一代代留传下来的“嫦娥奔月”(下图右)这些传奇的故事:

“……嫦娥因为偷吃了她丈夫后羿的不死仙丹,身体变得轻飘飘地飞了起来,飞奔天空中的月宫去了。奔月后,嫦娥住的月宫其实是一个异常冰凉又寂寞的地方,除了一棵桂树和一只兔子外,就别无他物。你们看月亮上那些阴影便是嫦娥与一棵桂花树和一只白兔……”

我们个个都好奇地朝着老人所指的地方,瞪大着眼睛,往天上的月亮仔细地看个究竟,好像月亮上真的有一棵桂花树和两个人影,真的像极哩!

后来,老人还指着天上的“银河”及它两岸的牛郎星座和织女星座与我们讲述“七仙女下凡”、“牛郎织女隔江河”的那些美丽动人的神话故事,大家听得津津有味,如入仙境一般……最后,还教我们唱起那些老掉牙的童谣:

“七姑星,七姐妹,七张高椅七张台……”我长大以后,看了连环画册《牛郎织女》(上图左),才知道当年老人和我们讲的牛郎织女的美丽的神话故事的概况:

……相传牛郎父母早逝,又常常受到哥嫂的虐待,只有一头老牛与他相伴。

有一天,老牛突然说话了,给他出了个“计谋”,要他娶织女做妻子。

到了那一天,美丽的七位仙女果然到银河沐浴,并在水中嬉戏。

这时藏在芦苇中的牛郎突然跑出来拿走了织女的衣裳。惊惶失措的仙女们急忙上岸穿好衣裳飞走了,唯独剩下织女。于是,在牛郎的恳求下,织女见他忠厚老实,又厌烦天庭上那些枯燥无聊的生活,便羞答答地答应做他的妻子。

婚后,牛郎织女,男耕女织,相亲相爱,生活得十分幸福美满。织女还给牛郎生了一儿一女。

后来,老牛要死去的时候,叮嘱牛郎要把它的皮留下来,到急难时披上以求帮助。老牛死后,夫妻俩忍痛剥下牛皮,把老牛埋在山坡上。

织女和牛郎成亲的事被天庭的玉帝和王母娘娘知道后,他们勃然大怒,并命令天神下界抓回织女。天神趁牛郎不在家的时候,抓走了织女。

牛郎回家不见织女,急忙披上牛皮,担了两个小孩追去。眼看就要追上,王母娘娘心中一急,拔下头上的金簪向银河一划,昔日清浅的银河一霎间变得浊浪滔天,牛郎再也过不去了。

从此,牛郎织女只能泪眼盈盈,隔河相望。天长地久,玉皇大帝和王母娘娘也拗不过他们之间的真挚情感,准许他们每年七月七日相会一次。

相传,每逢七月初七,人间的喜鹊就要飞上天去,在银河为牛郎织女搭鹊桥相会。

此外,七夕夜深人静之时,人们还能在葡萄架或其他的瓜果架下听到牛郎织女在天上的脉脉情话……

总之,中秋晚上,我感觉到特别快乐。一年的辛劳好像都烟消云散了。

“呀,人间真好!”

有诗叹曰:

乡村贫困生活苦,中秋之夜食光芋;草坪供拜赏明月,月明星稀寻“七姑”。(即七仙女)


(13)孩童户外活动多

寒冬腊月里的冬至节,正是农村在秋收后一年中最后一个节日。

按时俗,各村子上便放干池塘水捉鱼,捉完鱼后便挖掘塘泥,准备明年的肥料。他们从塘中将捉到鱼和蒜一块砍碎炒好做馅,用糯米粉做皮,包成人们喜欢吃的‘落水拐’,这便是一年中最后一个节日过节的习俗。

此时,天气也渐渐冷了。但是,我们邻近这几个村上的小孩子为了防寒取暖的缘故,户外活动也多起来了:

我们往往喜欢在秋收后且尚未翻犁的稻田上玩起“打尺”或挖上一个大坑和几个小坑“打狗”——算是一种中国式的“高尔夫球”吧。

如果玩累了,饿了,便乘机到人看不见的地方去偷挖财主佬家的蕃茹、大茹回来,在田头地角处挖个“土坑洞”烤蕃茹、大茹。每次快将烤好后,便‘哄’叫年纪小一点的小孩子去送“窑头鬼”。要他看见到“石头浮,火炭沉”时,才能回来。

这些还不大懂事的小孩子,被哄骗去附近的小池边,按照要求认认真真地等待着,不敢越雷池一步。慢慢地,他们似乎才恍然太悟,知道上当了。

赶回来时,大的小孩子早己把烤得最好的吃了个精光,剩下的尽是些半生不熟者。弄得大伙哄堂大笑起来。

每当月亮出来时,或在农闲季节的睛朗的晚上,在村子上的晒场上,大家便兴高采烈地聚在一块儿,开展各式各样的游戏活动:“踢山羊”、“打极乐”、“捉迷藏”、画棋盘走“镬耳棋”、“三棋”、“车棋”、“轮猪麻窝”;女孩子喜欢玩“打石子”、“踢鸡毛燕”、跳绳……真算是五花八门,样样皆全。

你听,有些小孩童在那边相互对背一些以大人那里学来的童谣:

“两姐妹,双踏碓,踏死鸡麻赖老妹。阿姐得只比(腿),老妹得堆屎。”“月光光,照地方,马来等,轿来扛;扛曼人,扛老陈,老陈不在家;扛亲家,亲家无去嫁,留出来补烂褂。”“冬髻郎,【5】红氏弗,阿郎来,屎掩出。舅公来,兜饭出。外婆来,担水洗氏弗(屁股)。”“萤火虫,点火入山冲。山冲无米煮,煮泥沙。无菜吃,吃屎巴。无床睡,睡地下。无被蓬,蓬棉花。无凳坐,坐木桠。木桠爆,夹出尿。”那边禾场边上,还有几个小孩在“点指童钮”【6】:

“点指童钮,龙门石狗;石狗叮当,牵牛过江;江水曲曲,牵牛落屋;红鸡公,捡秕谷;新布(媳妇)男女打烂锅头取‘锅督’。”在龙眼树底下,有两个女孩童在相互数“手指螺”,边数边唱道:

“一螺饱,二螺巧,三螺拿屎炒,四螺平平过,五螺担杂货,六螺六相公,七螺生麻疯,八螺坐大椅,九螺捡马屎,十螺足足,骑马粜谷。”这些天真烂漫的童谣,直到几十年后的今天,我还清楚地记得不少,今天回忆起来还倍感亲切。

上述一年中的各个季节,所进行的这些孩童时代的活动,全都是从大人们那里学来的。并且一代一代地相传下去。

我们天真无瑕的孩童时代,大多都是这样过来的呀!

正是:

‘落水拐’,冬至到,孩童户外活动多;打尺赶狗窑头鬼,童谣唱后乐呵呵。


【注释】

【1】过年:客家人与全国全省多数地方一样,视过年为一年中最为隆重和欢乐的节日。人们很早就开始准备过年。九、十月开始晒番薯片、米糕片供过年油炸和炒食。“冬至”一到,开始蒸酒。年近三十日,家家户户要蒸糖糕、做米果、杀猪、做豆腐、宰鸡等,欢欢喜喜迎接新年到来。

祭灶:十二月二十三日祭灶,二十三日晚后要把灶台刷干净,把旧的灶君取下烧掉,三十日晨把新像贴上,一送一迎,都要摆置酒肉、糖果、甘蔗、米果等,在灶前烧香、点烛、放纸炮。

入年界:农历十二月二十五日,入“年界”,加紧准备过年,外出的人都要赶回家过年。入年界限后,要教育小孩不能相骂,不能讲不吉利的话。在入年界前后,要择定吉日在屋内扫尘,打扫卫生。要清洗厨桌板凳,洗晒被褥蚊帐,干干净净过年。

过大年:大年三十,也就是除夕,是过年气氛最为热烈、最为欢乐愉快的一日。这天上午,家家户户要拜菩萨、敬神。大年三十,各家厅堂要挂起祖宗画像,在大门口贴上鲜红春联,谷仓门上、禽畜栏前、家俱床铺以及水缸边都要贴上红纸条,叫做“封岁”,也叫“上红”。大人小孩都要洗澡,穿上新衣,干干净净过年。各家厅堂还要陈设供桌,布置香案,摆起鸡、鱼、肉、果品等,敬奉祖先。

除夕晚上,吃团圆饭,菜肴丰盛。桌上要多放几副碗筷,以示请祖先回来一起过年。饭前,要先给祖先筛酒,将酒洒地,然后开始吃饭。席间,老人小孩吃鸡腿,以示尊老敬幼。

守岁:吃罢团圆饭,灶具要洗得干干净净,以备正月初一早上或全天吃素。晚上要守岁,辞旧岁,迎新春,每个房间要整夜灯火通明,叫“点岁火”,有些地方牛栏、猪舍也要点上灯。家长要给小孩发压岁钱,有些地方还要给老人压岁钱。

开大门:正月初一按《通书》规定的吉利时辰开大门,顿时鞭炮声此起彼伏,响彻云霄。

拜年:正月初一早上吃素。饭后人们相互拜年以吉利话相颂。小孩们穿着新衣,欢乐嘻戏,有的争向年长者拜年:“公公叔叔家发财,糖子饼果拿给涯(我)。”正月初二,走亲戚拜年。特别是新婚女婿(岳家会用书贴来请)要去岳父母家中拜年。一般小俩口一起去,也有只女婿一人去;有的当天回来,也有住五、六天的。去时要带小母鸡、米果、糖果和香烛、鞭炮等,到时要在岳家祖先灵前烧香、点烛、放鞭炮。中午岳家请客,女婿要喝醉,不醉不热情。

吃岁饭:初三早上吃“岁饭”(有的年前廿九日晚上蒸好,有的正月初二晚上蒸好),饭上插上筷子,家中有几个人就插几双,再插上一根带叶树枝,有的还要放上桔、柚等水果。吃岁饭前先要把饭摆在“当天”神位上,供奉天神和祖先。吃岁饭要准备很多菜,有鸡有肉,与大年三十吃团圆饭差不多。初三不能杀生,鸡要在初二杀好或过年时留下。

出年界:正月初五,出年界。厅堂的祖宗画像要收起,纸门帘要取下烧掉,外出做工干活的就可以启程了。

元宵节::正月十五日元宵节,又叫“上元节”,家家户户要筹办菜肴,喝酒过年。要闹元宵,新春游乐活动到达高潮。

从过年开始到正月十五,各地游乐活动不断,以游龙灯、舞狮为多,有的从正月初一、二起开始活动。龙灯和狮队来到前,会预先发贴,来后要给他们送红包、吃点心。龙灯、狮队等除到各家各户表演外,还要到村中各庙宇和祠堂向神灵及祖先拜年。逢到春节后的第一个墟期,各路龙灯、船灯、狮灯等都要到集上表演,叫做“开墟”。

【2】东平富新竹根山祠堂是朱氏始祖朱洪珍于明朝弘治元年(1488年)灵山县教谕任期届满,考察博邑,弘治二年乔迁博邑。根据历史传说,积珠公与朱洪珍结拜兄弟,同在弘治二年(1489年)从安远乔迁博邑。他们分别定居山湖新村和富新竹根。

【3】王姓是中国第一大姓氏,王氏子孙遍布神州大地。据史料考证,晋之太原乃王氏开宗立姓之基,王氏始祖即二千五百多年前周灵王的太子晋,字子乔。

王氏的宗系繁多,根据我们祖宗的传统,是以“三槐堂”为堂号,据此就称三槐王氏。

据史书记载,五代末年的某一天,大名府莘县(今山东莘县)王右亲手在庭中种植了三棵槐树,并预言:“吾之后世,必有为三公者,此其所以志也。”其后,他的次子王旦果然官至宰相,位居三公之首,世人因此就以三槐为王姓的代称,而我王氏宗族就以“三槐堂”为堂号。

两晋(东晋、西晋)是王氏鼎盛时期,据《中华姓氏通书》所载:

王导、王猛是东晋时期著名的政治家;王羲之、王献之是名冠古今的书法大师。身居宰相或相当于宰相职位的王姓官员特别多。从而特别懂得教育是从政为官的首要条件。

从此王氏宗族教育后代,勤奋读书,成为王氏宗族持之以恒的好家风。王氏宗族因此出现了许多博古通今,学富五车的杰出人物。

此外,两晋的宰相王祥以“信、德、孝、悌、让”训诫子孙,认为“此五者,立身之本。”王昶著诫子书,要求子孙“孝敬仁义”。这便是好家风。这就不难理解先辈写的这付对联“三槐世泽,两晋家风。”的真正含义了。

【4】中元节:客家地区多以七月十五为“鬼节”。有些地方都要提早一天过节,谓“七月十四人过节,七月十五鬼过节”。有些地方,客家也在七月半祭祖。

【5】“冬记郎”:是一种小鸟,它的屁股是红色的。此童谣道出了客家的人际关系——阿郎即女婿,女婿上门视为贵客,屎掩出即掏荷包取钱买菜;舅公就不那么被重视了,只要有饭吃就不错了;外婆来,有什么吃什么,还要帮女儿做家务——担水洗外甥的屁股。

【6】点指铜钮:是一种小孩子做的游戏。参加游戏者人数不限,至少两个,多到几个十几个,坐下围成圆圈把双脚伸出,由一人读点词,一个字点一只脚,点到最后一个字的,把脚缩回,继续点……直到留下最后的两只脚,才读“噼哩劈啦,有毛做狗,无毛做个无贼头……”在两只脚中左右点剩下最后一只脚者为输家。

 

第四章  “严”字当头的父亲

“严是爱,宽是害”,“尺头打出聪明子,可惜娇儿莫送来”……

以上这些,都是我父亲一贯遵照自古以来教子成才的格言,并用它来教育我们的,尽管方式方法值得商讨。

但是,总比现在一些人,对独生子女采用的那种“小皇帝”式的溺爱,要强千百倍。


(14)偏听偏信想不周

我母亲黄衍兰。祖籍广东省三水市芦苞镇,从小居住在广州。是我外婆的独生女。1921年农历11月14日出生于一个知识分子兼商人的家庭,祖上一贯经营一间中药店还兼行医看病为职业。

母亲,当年既像大家闺秀,又像新时代的女性。她出身于书香门第的家庭,从小就受到良好的教育,家族中不少兄弟姐妹都是大学毕业生,有几个还在广州一些名牌高校任教。

母亲有个三叔公,曾是广州中医学院教授。

我记得,在1966年底的文化大革命大串连时,正值春节期间,我曾到广州三叔公家拜访,并受到他们热情周到的款待。

母亲自幼勤奋读书,学习成绩优异。后来,考上广州市某女子师范。毕业后,于1939年与便与在这间女子师范任教的父亲结婚,时年才十八岁。

1944年至1946年间,父、母亲已在沙河中学工作。

在1946年的暑期里,由于抗日战争已经胜利结束。于是,父亲有意重回广州,并亲自重返广州一趟。并且,还在广州托一些亲朋好友,找了几间学校。其中,有个学校还给他安排了工作。

但是,当他从广州回来后。在良村肚中的海秋、组和等有名望的族人士,就曾对他说:

“志昉,在村上安个家吧,回老家来‘买田置地’,别把现在家中这份家业给丢了,丢了大可惜。外面又很乱,从长计议,你就不要再远离家乡,这是上策……”当时,父亲他亲眼看到“世界很乱”,海秋、组和等人的话也不是不无道理。于是,他便听从了旁人的规劝,从而打消了重回广州的念头。

当时,母亲和外婆都是主张返回广州的。但是,她们的意见,毕竟改变不了父亲的决定。

1946年8月间,当父亲从广州回来后,父亲便接受了博中高福桂校长的热情聘请,从沙中上博中担任体育教学。母亲、外婆和我们便只好暂时留在家乡务农。

就是因为父亲,当年作出了这样的决定。于是,便给他带来了他终生无法挽回的遗憾!

结果,造成了后来在土改复查时,因为解放前三年“顾工剥削”,和一些说不清的原因。给母亲评上了一个地主成份。

这个“地主成份”,在土改后近三十年来,便耽误了我们这一代人的远大前程,和带来了不少难以言说的磨难。

我记得,父亲生前在我们的面前,也曾多次提到过此事:

“要是当初不听海秋、组和等人的话,就不会……”。

看来,他真是有点“后悔”当年这种错误和武断的决定了。但是,人世间上那里有“后悔药”卖的?

我从小到大常看到,父亲是一家之长,一贯在家里都是具有绝对权威的。有时,他要干的事情,由他决定后,谁也没有什么办法能阻止。但是,有时候,他却又走到另一方面:“偏听偏信”,“武断专横”。

好像,在文化大革命刚开始时,还只有十六、七岁的尹妹,因为家庭出身和成份关系等原因,升不了学。于是,父亲就叫她回老家插队务农了。

要知道,当时在凤山,她一个人完全可以找到一些日工、零工干干的,并且也完全可以自食其力。

到了1968年以后的那些年代,除伊妹外,其他几姐妹全都是他“安排”回去的。后来,大家才陆续补办知青的插队手续。

其中,我和尹妹并未领到当时的插队知青应得到的安置费。当然,这也与当时政治环境有很大关系,并不全怪责于他。要知道,当年还没有到“上山下乡”运动高潮。全县的上山下乡浪潮,是1969年底,在毛泽东发动全国知识青年到农村去的上山下乡运动后才开始的。当然,我们提前回家,与父亲迟早都要回去,“迟回不如早归”的思想不无关系。

以上这些都是后话,顺便这里提及一下罢了。

有诗叹曰:

偏听偏信想不周,耕田雇工三载久;后悔当年错一步,耽误一代前程丢。


(15)自幼严管成习惯

1947年,我才只有六岁多,还没有到上学的年龄。但是,母亲在农闲季节,或空闲时候,便带我到楼上的房子里,开始给我教学一些简单的字、词、句。

难怪,她曾是广州一间女子师范生,有一套教学上的专业知识,加上她对我教授得十分耐心和得体,我也很有兴趣与专心去学。

因此,母亲实际上是我第一位在学习道路上的启蒙老师,我在以后的成长道路,就跟她幼年时对我的谆谆教导分不开的。

但是,父亲有时放寒暑假从学校回来时,却跟母亲相反,他常常把我锁在楼上,叫我“闭门苦读”。因为还是小孩童,久而久之难免也产生点惰性,这本不足为怪。可见,父亲与母亲的教育方法却大不一样。

在我记忆中,父亲他总肯用红珠笔在习字簿上写好一些字,要我用黑毛笔填写,并不像母亲那样教写字时注意笔顺,注意写字姿势和一些写字时的关键问题。

父亲他教我写字的拿手好戏便是,规定每天要填写多少页生字,不完成就不能下楼来。要是偷懒或不用心写字,便给予严厉的责骂不说,有时甚至不给饭吃。可是,要是认真写好了或超额完成所布置的任务时,他便脸显笑容,有时还给你鼓励几句,甚至给些好吃东西吃,这也算是当年父亲所进行的“物质刺激”吧。

后来,他对我的要求就更高了,对一些写错了的字,要我成版地重复地习写,要求写对写好。有时候,对于写得好的,便在字旁给个圈圈,表示奖励;写得差的,在字旁给个四方框,表示得要重写一遍。

他还常用‘耕田种地无我份,爱闻子女读书声。’这样一首对联,让我在习字薄中反复默写。这也算成是,他作为对我的鼓励和鞭策的一句座右铭吧。

但是,我渐渐地觉得,父亲教我写字的这种学习方法实在太乏味了。于是,我干脆在房前屋后,捡拾一些碎瓦片或一些红珠石,在禾场边的石灰地上写字,画画;有时,还在石灰墙上写写画画。

现在,那幢旧楼房的墙壁上,还残留着当年我所写和画的不少用红珠石所写和画笔迹。

最后,我连碎瓦片也不要,就拿根木棍,在坭地上写写画画练起字来。

到后来,有时干脆什么也不要了,只用右手的食指在空中划写所学过的字与词句;有时一边走路,一边用手指划划画画,自己倒还觉得蛮好哩!

这个习惯,一直到长大后,在高中学俄语时,我都是这样去默写生字和单词的呢!

在我懂事的时候起,父亲就继承了祖父的传统,对我在各个方面要求特别严格。尤其是,在写字和读书上。因此,从小我也特别‘惧怕’他。

一直到长成大人以后,我对他都有一种‘父道尊严’的恐惧感觉。

可是,从另一方面看,如果没有他当年那样的严格要求和督促,我就养不成,从小喜爱看书学习的好习惯。于是,也就没有我以后的成长历程。

有诗叹曰:

望子成龙女成凤,严父慈母配成双;自幼严管成习惯,成才都因好家风。


(16)四伯闻知鞭索到

当年,在下底屋我总爱和五叔家的三个孩子:三哥其天(生于1938.4.15.)、四哥其夫(生于1939.12.10.)、阿六其命(生于1942.6.11.),以及隔离屋的四狗(志松)、五狗(志明)、八姨(志如)、“耳聋三”(志权)等一帮同龄孩子一起,天天在一块摸爬混打、“打打闹闹”。还多在村上的草坪、晒场、厅厦四周等处,做小孩子喜欢的各种各样游戏与户外活动。

我记得,我们还常常光着屁股,一丝不挂地走到上村城肚的三张池塘中,“乒乒乓乓”地,便一块儿跳进齐胸深的池塘中“洗身”。

大家往往在池塘中一游,便都是大半天。全是着迷地游到谁也不愿起来的境地。

有时,还相互之间对打水仗。此时,只见整个池塘中水花四溅。只有那几个不敢下来的女孩子,便只好站在池塘边喝彩助威。

有时,大家还有意识地用塘泥,将全身弄成泥人一般。又爬上池塘边,一齐往池塘水中一跃,再将沾在全身的泥浆冲洗干净。

有时,还将池塘中,所养的鲤、鲢、鳙、草和鹅鸭群等,惊吓得它们在池塘四处,乱窜乱跳……

此时,池塘岸边传来,那一阵阵的童声笑语。与鹅鸭群的呱呱叫声,便混杂在一起,真是使我们个个忘乎所以,快活异常……

洗累了,玩够了。于是,我们几个小孩子便光着屁股,爬上四米多高的城墙上,环绕着漫步在一尺多宽的墙头上,走上它一周。

若是看见有李子、桃子、番柏、荔枝、龙眼等之类的果子熟了。于是,就一窝蜂地爬上树上采摘,偷食一餐,真是大饱口福。要是不留神,偶然被上高屋志佳的老母亲大伯婆撞见时,就糟了。

于是,首先是被她“千刀万砍”地漫骂一场不说。在事后,还要告诉家人。结果,回到家中后,又被家人训斥一番。

有时候,到了夏天炎热难忍的中午时分。我们一帮村上的小孩,常常走到村边不远的“担水坑”处‘洗身’。因为,这是流动的溪涧,远远比不流动的池塘水凉快多了。这也成了小孩们大伙的常去之处。

有时候,我们还沿着坑水往上游去。

中途要是发现岸边,有成熟了的红色的水榕树果时,便马上停下来。像猴子一般地爬上树去,进行采摘。

待到吃饱以后,再跳下来便一直往上游去。还不时地停下来,往两岸的坑溪旁边,摸穴洞,捉鱼虾。

每当在游到‘水研’的水车底下时,大伙儿更是得意忘形地,让上面水车轮冲下的清澈的水流,任其冲刷。

冲呀,冲呀!冲得全身凉快极了。

有时候,我们玩得真是到了忘乎所以,且往往洗到太阳将快下山时,还不知道该回去。若是再碰到有鱼虾捕捉,更是什么都忘记得个一干二净了。

当年,这种孩童时代的无忧无虑生活,简直如同《西游记》中的孙悟空在花果山水廉洞,那群小猴子们一般,真让我们无比留恋……

有一次,我们兄弟几个,背着家人,偷偷走到‘水研’肚上面的水坝内‘洗身’。

要知道,这水坝是用来蓄水灌溉三个村庄,近两百多亩水田旱地的用水,和水研碾米作动力用的。

因此,水坝中有些地方还有一丈多深呢。相传,过去曾经在那里,浸死过一些不大会水性的小孩子。

不知是那个缺德佬,偷偷地告诉了家里人。于是,父亲知道后,便大发雷霆。

待等到我们全都回齐了,父亲他便把我们几兄弟,一块叫到楼下那棵龙眼树根底下,一字形排好。

于是,他便逐一地盘问起来:

“是谁带头去水坝内洗身的!”开始,大家看见父亲手中,拿着一条三尺长的小竹鞭,吓得个个面如土色,全身颤抖起来。你看我,我看你,全都不敢哼声。

于是,父亲便把年纪最大的“羊骚头”三哥(十一岁),先用绳子在树杈上吊起来。但是,我偷偷往他的脚上瞧了一眼,双脚好像并未全部离地。

随后,父亲喝令四哥、亚六和我,三个年纪小的跪成一排。于是,他便一边训斥,一边用那条手中拿着的小竹鞭子,朝我们的屁股上抽打。

因为,大家都还光着屁股,小竹鞭子抽打在皮肉上实在疼痛。抽打一次,除了听到“噢”的一声叫喊。

但是,大家还是强硬地咬紧牙关,默默忍痛,谁都不敢哼声哀求。

旁边站着十二姑、伊妹等几个还不大懂事的小女孩。

当她们看见了这个恐惧的场面,战战兢兢地低下头,默不作声地看着父亲。她们似乎是要父亲轻饶我们一般。

最后,父亲还要我们个个作保证,今后不经大人同意,谁也不能再到那里去洗身。违反规定者,决不轻饶。我偶然抬头,看见远处还有一帮隔离屋和上高屋的小孩子,在偷偷地站在那里,幸灾乐祸地观看。但是,他们同样地一点也不敢声张。

1968年回老家插队时,三哥还对我提起过当年在楼下那棵龙眼树根底,因为“洗身事件”被父亲“吊打”之事。

从他的言谈举止中,三哥他觉得父亲对晚辈要求和管教真够严格。最后,他还对我说了一句这样的话:

“要知道,当年大家还小,又调皮不懂事。要是真的出了事,就难办了。我们谁都不怪四伯……”正是:

孩童正当人之初,父母日夜多操劳;洗身不知坑深浅, 四伯闻知鞭索到。


(17)凶狠又怪“生牯头”

那是1947年的秋天。我家从集市上,买回了一头“生牯头”的大水牛。这头“生牯头”颈勃子,生得像水桶般粗壮。双角弯曲得像圆形一般,角尖锋利异常。崇头高高的,一看上去,便知道是一头和牛“斗跤”的高手。

当时,“生牯头”买回来后,还没有顾请石塘十叔看牛。于是,常常是由我独自拉去和亚六一块放牧。

这头“生牯头”特别怪。只要闻到了“水牛麻”(母牛)那特有的气味,不管多远,都要跑去“亲热”。就是把它牢牢地在大树上拴住,也会靠它那浑身的力气,轻而易举地将绳索弄断,跑得个无影无踪。

但是,遇上那些‘水牛麻’时,却服服贴贴任它跨上去,纵情地发泄它的性欲。于是,我们却半点也奈何它不得,只能在好奇地袖手旁观。

同时,它除了找“水牛麻”去“亲热”外,还有个特别的地方,便是想跟其他水牛牯“斗跤”。

每次“斗跤”,不是将别人家的牛斗得鲜血淋淋,或满身伤痕累累,便是挖掉了牛的眼睛,惨不忍睹。为此,我们常常不止一次地遭受到别人怨恨。

在我的记忆中,有一次与城肚其文家那头大水牛斗跤时,还把给其文家放牛的隔离屋的‘耳聋三’志权的嘴角给斗穿了。顿时,伤口上鲜血直流,经过紧急的用土法处理后,才渐渐地止血。

后来,痊愈后,嘴角上就一直留下了一个大伤疤。

这头“生牯头”它的力气又特别大,犁耙田又快又深。

有时候,早上一工牛便能犁田一亩多,相当于其它水牛一个半的功效。驶牛人特别喜欢它这点,难怪家里长工六叔说,它可以“一顶二”。

那时候,我总爱和阿六(其命)一起去放牛。

每天出发前,两人便约好放牧的地点。大家总是喜欢找一些草好的,又适合玩耍的大草坝和草山放牧。特别是,像始公坝、大白堂岭、三世祖岭等处,都是常去放牧的地方。

再者,在这些地方放牧,便可能有更多的机会,与邻村小孩玩耍各种游戏和唱儿歌。

除此之外,为了把牛喂养肥壮,每天早上起床以后,两个人还常常结伴去附近一带拔草,或用草刀在田埂上割青草。拨草一般去自已的坡田处,把杂草除掉,利于农作物生长,这样一来便能一举两得。

我们把所拨的草担回来,在村上池塘和担水坑等处洗净后,便作为当天喂牛的饲料食用。因此,我们放牧的牛,经过这样精心护理照料下,一年四季都是又肥又壮。常常博得村庄上大人们的满口称赞。有一次,我把牛放到三世祖岭的一个草坝时就离开了。跟石湖坡、龙湖坡、坡嘴村上放牛的小孩一起,大家一块兴致勃勃地,玩起中国式的“高尔夫球”——“打狗”的游戏。

于是,正当大伙玩到得意忘形之时,不知道在什么时候,那头不安份的“生牯牛”,便悄悄地离开和它一块吃草的“伙伴”,独自跑到拐麻塘垌去,偷吃了虾西塘人一大片绿油油的禾苗。正巧,被书房垠的“看垌佬”发现。

“这下可闯下大祸了,怎么办?”于是,我惊恐万分地不知所措地,在旁看着那些被牛吃剩,并己残踏得七零八落的残余稻苗时,心中有种说不出来的恐慌。

回来以后,家人知道了,便埋怨了我一顿。

后来,当父亲知道了不但骂,还拿起鞭子追打我。于是,我便急得慌慌张张地躲藏起来。

一直到天黑了,我连晚饭也不敢回来吃。但是,我知道,外婆一定会留有给我的。

到了秋收以后,家里还得按照“洞规”,赔偿了四斗稻谷给人家虾西塘人。(一斗谷十六市斤)

从这以后,我吸取了教训,再也不敢在放牧时随便贪玩,渐渐变得格外小心谨慎起来。

有时候,干脆牵牛到一些草好的田纯(田埂)上放牧,或骑在牛背上,随牛一起任它四处吃草。这样,倒觉得还挺悠闲和潇洒哩!

解放以后,我还得一边上学,一边放牛。

一直到了土改复查时,因为家庭被评上了地主,牛也被没收了。

从此以后,我再也不用看牛和拔草了。

正是:

结伴割草起得早,骑牛四处食嫩草;凶狠又怪“生牯头”,草坝游戏唱儿歌。


(18)七岁步行到博中

一九四八年暑假过后,回家的父亲看见我在家与村上小玩多了,野性大,要收收我过于放荡了的心。于是,便有意想把我带在身边,方便管教。

同时,我也快到上学读书的年纪了。母亲也同意父亲的想法,带我去博白。

可是,对于幼小的我来说,却并无所谓。

但是,三哥与四哥他们,倒反而劝说我一定要跟去,免得在家要天天放牛、拨草,大辛苦。

即将要临行前,从亚六其命那沉默寡言,和他那期待的眼神中显示出,在这帮村子上的小孩中,却是他最舍不得我离去。

因为,他知道,我走后,便再也没有同他一块同出同回,且形影不离的放牛拨草的小伙伴了。

当年,从老家石湖坡到博白县城并没有什么汽车坐,只能步行走小路去。当然,也可以坐单车。但是,当年的单车,却是一种十分罕见的交通工具。

我记得,父亲有一回曾借别人的单车,从博白坐回过家里一趟。

那天回到村子时,天己经黑得伸手不见五指。于是,他只好把单车藏在拐麻塘的一个杂树丛中,到了第二天清晨时,才去拉了回来。

这便是我小时候,唯一的一次,看见父亲回家坐自行车的。其它时候,他都是步行回来。

当时决定去博白,由于路途大远,就走小路全程最近也有七十多华里。并且要整整一天才能到达。第一次起程时,还得带上伊妹和一些必要的简单行装。

我记得,是在1948年过了晚稻插秧的农忙季节后,妈请了坡嘴村的叶五哥带路,和担行李与我们一块起程去的。

那时候,家里只留下外婆一人看家,并在家料理家务和照看才两岁多的尹妹。

长工六叔在家干些田活,石塘的十叔代替我看那头“生牯头”。

那天的清晨将起程时,坡嘴叶五哥按原计划,想用竹箩一边一个,挑着我和伊妹出发。

但是,从家里开始,我就要求叶五哥让我独自一人,跟着他们边行边走,最后实在走不动时,才坐在箩筐上。

也许是由于早晨体力还充沛,也许是小孩子那好胜不服输的本性,我在起初,还经常是走在他们的前面哩。大概是九点多钟,过了合江时,叶五哥便叫我停下来,要我坐上箩筐去一块挑。

此时,我感到自己还能走,虽然稍微慢了些,但并未落伍。于是,我便固执地不愿坐上去,虽然双脚己有些隐隐疼痛起来。

但是,想到在家插田当腰骨疼时,不也是咬紧牙关,便也挺过来了吗?于是,我便哀求似的对叶五哥说:

“五哥,让再走一段路程再说吧……”说完后,又咬紧牙关,提起精神,继续前进。不过,此时走起来再也没有早晨开始时,那样轻盈和快捷了。

旅途中,我现在还清楚地记忆起:当时,我们曾经过合江附近的狮石岭脚,路过旺茂的鸡麻石,掷渡渡过亚山江。还在五里庙休息时,吃过当年博白最出名的五里庙蕹菜粥呢。

一路上,我有时连走带跳,还走在大人前面好远。但是,我却并不感到很疲劳。

大概是正午时候,在途中一棵大榕树根底下休息时,我问叶五哥:

“五哥,走了有多远啦?什么时候才到博白呀?”“亚东,还远着呢,你看你的耳朵尾动时便到了!”叶五哥像哄小孩似的对我说。妈和坐在箩内的伊妹都会心地笑了。

就这样,我一直都没坐过一回竹箩,硬是咬紧牙关,从老家陪伴着大人们,一块步行了整整一天,直到傍晚时候才走到了博白城。真难得,那天正好是天阴,很凉快。

这是我一生中,最深刻难忘的第一次远行。

当时,在爸邻近住的博中老师知道后,都一致称赞道:

“真不简单,一个才七岁的小孩,就能随着大人们一块走这样远的路,真能吃苦耐劳,有毅力。”当时,伊妹还小,还不足五岁,只能坐在竹箩里的一端,另一端放上行李,由叶五哥从家里一路担到博白。

到了1968年,当我回农村插队时,有时遇到坡嘴村的叶五哥,他还对我提及当年步行到博白这件事。

并还说过,当他回来后,和村上人说起我能从家里一直步行一天走到博白,他们大多都是半信半疑。

自从经过这次长途步行锻炼,以后每次从博白与老家之间来回时,我都可以和大人们一样走路了,并且从未落伍过。

要是对于今天与我当年一样年龄的孩子们说起来,他们谁会相信?

有诗叹曰:

七岁步行到博中,一路走跳笑嗡嗡;年幼那知疲劳苦?五哥挑妹夸亚东。

 

第五章   博中解放前夕的见闻

过去所经历过的一切,都巳成为我们亲切和美好的回忆。只要我们满怀激情,且具有足够的勇气,必能唤起对那早已消逝往事的眷恋与深深地怀念……


(19)博白最高靓学府

解放前夕,我在博中和父亲生活的一年多时间里,有一些人和事至今还记忆犹新,永远难以忘却……

那是1948年的秋天,刚从乡下老家来到这座佰生,而又充满神秘的博白县城。对于刚刚懂事的我来说,便全都是那么新鲜与好奇。

当年的博中,既清洁、宽阔又美丽。

校园内外,到处都是林荫大道,果园树枝,挂满果实,花草树木,郁郁葱葱,几张池塘,碧波荡漾,一年四季,鸟语花香。

房前屋后,全都是一排排修剪得整齐笔直划一的山指甲。一些小花园内,还有人造的假山和金鱼池加以点缀。

道路两旁,都种满了高大且毕直的桉树和低矮婆娑的相思树。烈日当空的中午时分,人们漫步在这些林荫大道上,周身感到异常凉快,舒适。

座落在初中部西面卫生室附近,那一大片像丛林般的果园,沙梨树、桃树、李果、菠萝树、龙眼树、芭蕉等比比皆是。有时中午时分,或清晨日出,蝉儿的吱吱喳喳的撕叫声,便像大型乐队正在进行大演奏。

这里一切美丽的景观,拿家乡的上高屋‘城肚’志佳他们的果园相比,真是一个天上,一个地下。

为了防止坏人和小偷混进学校干坏事,校门还有个持枪的校警日夜看守,盘查所有出入的人员。(下图左为旧校门,建于1948年)

初中部大礼堂前面的大门右边一间屋顶上空,悬挂着一座用铁链吊挂,用一根长绳子拉打的铜钟。它便是当年全校师生员工,一天作息的唯一信号。从老远老远的地方,便都能听到它那清脆、悦耳的钟声。

大礼堂左边,有几间砖瓦平房,像一间古老式书院一样。

但是,当时我从来没有进去看过,常常看见有些女生出出进进,大概是女生宿舍吧。

直到上个世纪的八十年代,我调上博中教书时,才从别人的口中知道,这个地方便是清朝乾隆十年(1475年),博白知县南宫秀捐俸创建的书院。清末废科举后,改建为县立高等小学堂,叫环玉书院的地方。【1】

学校的房屋,差不多全是两层的木质兼砖瓦结构的楼房。其中,初中左侧有部分教室,还是仿法国式的两层楼房建筑。

有时候,我便独自到初中部的楼上楼下的所有教室,在走廊随意地走走逛逛。

记得有一天,我在楼下教室旁边经过时,看见教室内正端庄地坐着,这些像大人一样的中学生。他们个个正在聚精会神地,听老师讲课或朗读课文。

有些教室内的学生,在“依依呀呀”地大声地朗读,那些我一点也听不懂的英语。

可是,对我这个不速之客到来观看,却个个视而不见。连正在上课的老师,只是朝我看了一眼后,便继续讲授他的课程。

听说,其贞大姐在高中部就读。但是,我却并不知道,她究竟是在哪个教室里上课。

有时候,也常看见她肯到父亲房间坐坐,总喜欢和我聊聊,并问这问那。

有时候,她和一两个女同学到来看见伊妹正在房间玩耍,便抱抱伊妹,逗她一块玩,或给她一两块糖果饼干之类。

有时候,那些女同学还当场教伊妹唱唱歌,甚至还着带她,一块儿去跟女同学学跳舞。

我记得,有时伊妹回来时,‘捡口黄’也能学到一些简单好记的歌词、曲调。

可是,我往往总听到她嘴中,总是哼那几句:

“……也沙上,也沙上,青草地上也沙上……”有时候,她还兴高采烈地在房间里,独自跳起那些女同学教会给她的一些舞蹈。要是大家看后,高兴地给她一片热烈的掌声,她更是得意忘形地跳个不停。

有一次,我闲得没事,便往高中部那边走走,一心想看看大姐在那间教室上课。可是找了老半天,就是找不见她的影子,真使我有点大失所望。

我只好往旁边那座在博中,甚至是当年博白城内,那间较高的建筑物的地方走去。

于是,便从楼下慢慢地沿楼梯往上爬,待转了几个弯,便走上到最高层。从那个大圆窗往外眺看,便可看清楚了整个博中和博白街全貌。

一直到上个世纪的八十年代,我到博中当老师时才知道,这个高大雄伟的建筑,正是清朝光绪十五年(1889年),博白知县顾思仁所建,它位于博中内。主要是为了纪念古代文字创造者仓颉、沮涌而建,故又名字祖庙。

图为当年博中校门和‘字祖庙’从楼上走下来后,我便走进前面的科学馆内看看。

在科学馆内的一间房子中的大柜里,摆满了各式各样的动植物标本,和一些实验仪器。

其中,令我最为惊讶和新奇的是,有一个大玻璃瓶内,还浸着一个已死去了的小婴孩尸体。旁边摆放着几副男、女的生殖器官模型。

直至后来,在我读博白高中时,才知道小婴孩尸体,是用“福尔马林”药水浸的人体标本,是专门供学生上《人体解剖学》课时使用的教具。

不多久,全校的每个角落我几乎都走了一遍。这样,我对博中的一切也渐渐地熟悉起来了。

后来,我还认识了教师中的几个小孩。从此,我们也便成了要好的小朋友。可惜,几十年后,我却把他们的名字全都忘记了。

我最有印象的,便是学校那几张大鱼塘。它比家乡的上高屋城肚那三张鱼塘大多了。

在学校内,所有的池圹又深又清。人们往往能够清沏见底地看见池塘中,各类鱼儿在游来游去。

有诗赞曰:

南流江畔兴文明,登高岭下育能人;博白最高靓学府, 远近涌来求知真。

校园美丽人称赞,世间罕见像花园;清脆钟声传十里,校舍建筑世人叹。


(20)留下弹窝作罪证

在当年,学校办公厅的前面二十多米远处,有一张小鱼圹,人们总爱叫它做“炸弹窝”。

平时,这个“炸弹窝”没有贮藏多少水。只是比家乡在山岭顶上,或村前屋后的那些“牛粪湖”稍微深,和大些而已。

后来,我还听人们说过,原来在1939年,日本鬼子的飞机轰炸博白时,投下了六颗炸弹。其中,有一颗刚好掉在这里爆炸。【2】

从此,人们再也不用泥土把它填平。后人大概是有意,想把它作为日本侵略者轰炸博白的一个罪证,作为一件历史文物,留给后代子孙。以让后人铭记这件刻骨铭心的历史吧。

由于年长月久后,渐渐地让它流满了一池水,便成为了一张小池圹。

我记得,当时我们这帮学校教工小孩子,常常聚在一块儿。在那里捉鱼、摸虾,或水满时还在池中钓鱼。

可惜,如今早已把这个“炸弹窝”填平,并建成了一座雄伟高大的图书综合大楼了。

最近,当年曾在博中工作的王祥励副校长告诉我,抗日战争时期,日本飞机轰炸博白时的历史真象:

“……1939年8月,有一次,日本侵略者曾出动了六架飞机轰炸博白城时,博中就落了两弹炸弹。其中,一颗落在初中校门前那鱼塘的东北边,并炸出了一个大坑,就是后来人们常说的“炸弹窝”。起初,这个坑不是很大的,后来才将它挖大了一些,变成一口小鱼塘用来养鱼。并且,在教工蕹莱地中间,可以洗菜。“炸弹窝”开始叫做“明耻湖”。到了“文革”时期,由于要平整土地,便被填平了。其后,它便作为博中“爱国主义教育基地”之一。炸弹窝的原来地点,正好就在现在新综合大楼后面龙眼树的旁边。另一颗炸弹,落在中楼旁边第二宿舍的楼角边。但是,现在已经无痕迹可寻了。”正是:

小小东洋欺世人,侵霸亚洲不宁静;穷凶极恶炸博城,留下弹窝作罪证!


(21)精彩镜头乐欢天

父亲当年的住房,正好在大礼堂门口进去右边的第二间。即是后来人们称为“中楼”的楼下。

我记得,在屋内打开后面的那个齐人高的铁窗子,便可以清楚地窥看到大礼堂和舞台上的全部活动。

这间房子还算比较大,里面除了放一张大床和一张有上下加的学生床外,还可以绰绰有余地再放办公桌等日常用具。学生床的上铺放箱和一些杂物。

我睡学生床的下面,伊妹和父亲睡大床,因为伊妹她年纪小,还得要大人的照料,以防晚上踢开被子受凉。

在我的印象中,那时候,每逢星期六或节假日的晚上,经常利用大礼堂开大会、演戏和放电影。

每逢放电影时,我是最喜欢看的。

要知道,解放前,在博白放电影还是很罕见的新鲜事儿,在乡下更是从来都没有过。

往往我一看见在舞台上拉好一张长‘大白布’时,便知道当天晚上要在这里放电影了。那时候,那台放映用的发电机,又正好是放在我的住房外面那条过道的走廊里。

我常常是匆匆忙忙地吃完了晚饭,便抢先走上大礼堂的楼上去,占据最前面的好位子,以便能居高临下观看银幕。这便是优越的甲座位置了。

因为,我“良村肚”的黄坭坎村王组和的小儿子志言叔,(1934.2.1.出生。1950年参加中国人民志愿军,任团参谋。1953年回国,师级干部,曾任解放军处长,复员后,在安徽省临泉县委办公室任主任。1985年因车祸死亡。)正好就是在初中五十七班读书。他班的宿舍,又正好是在父亲住房侧面的第二宿舍楼下,旁边当头的那一间。

平时有空,志言叔常到父亲房间里坐坐,并问寒问暖。

有时候,他总喜欢把我带到他住的宿舍去。特别是,每天吃了晚饭,我总爱跑到他的宿舍去看他们下象棋,尽管我开始对走象棋一窍不通。

可是久而久之,慢慢地我也认得象棋子中的字,和一些下象棋的规则了:如什么“象行田,马行日,大车横冲直撞炮隔一,兵卒过河不回头……”。

志言叔班的同学,总是亲热地叫我的小名“亚东”。可见,他们却从来都没把我当外人看。

后来,我又知道,每次集会时,他们班的位置也正好在礼堂楼上,最前面那两三排处。于是,我便往往和他们挤在一起看。他们每次都很欢迎我,几乎把我看成了他们班中的一员。

当时,在大礼堂所放过的所有电影,我已没有多大印象了。

我记得,似乎大多都些是纪录片,且多都是‘二战’时期拍摄的一些战争片。但是,在众多的影片中,其中一部电影,好象有一个很恐怖的这样的镜头:

一批在机身上涂有‘膏药’号的飞机,对一批民房进行疯狂轰炸后,马上倒塌下一大片的房子。不少被压在倒踏的房子下面的人们,正在鲜血淋漓地呼喊和挣扎。

此时,有一群荷枪实弹的军人,不顾一切地立即冲上去进行全力抢救。

但是,也正在这个时候,天空中的日本飞机,又再次飞回来进行更加疯狂地滥炸、扫射。结果,那些极为悲惨的镜头,真是让人惨不忍睹……。

电影放过了十多分钟后,银幕上又出现了另外一幅幅美丽动人画面:

一群外国妹子,在优美悦耳的乐曲伴奏下,飞快旋转、轻盈盈地只用脚尖跳起了,一些十分精彩、优美、罕见的舞蹈。

“这帮妹子为什么光着大腿,又不穿裤子跳舞的?”我听到旁边有个学生说了一句。

“不对,这是苏联芭蕾舞团,在跳芭蕾舞《天鹅湖》呢,那里没穿裤子?只是穿紧身裤子罢了,真是少见多怪。”旁边有个学生,自觉地纠正他说的话。并又忙着解释地说了一句。

有诗叹曰:银幕横拉舞台前,饭后忙占好位先;惊险场面忙闭眼, 精彩镜头乐欢天。


(22)师生同台演大戏

有时候,若逢到晚上在大礼堂演出话剧时,我便不再在楼上坐了。因为离舞台大远,既看不清楚演员的动作,又听不到演员讲话的声音。

于是,我便早早就走到前面的舞台上,和拉布幕的同学挤坐在一起。他们也总是喜欢让个位子给我,这真是使我喜出望外。

因为在舞台上面坐看,离演员和场景最近,看得也最清楚,听得也最清楚。还不断地听到幕后,有人在小声地给演员提词呢。

这是我当时发现的一个小小的秘密。我想,要不是这样,演员的台词怎么能背得那么混瓜烂熟呢?

博中当年所演出的那些戏剧中,有些剧情我只是大概地知道一点。但是,至今却大多都已经忘得一干二净了。

但是其中,给我印象最为深刻的所有演出的戏剧中,就仅仅有某部戏剧里,曾出现过这样一个场面最使我难忘:

……有一个衣衫破烂、满脸乌黑、饥饿得周身发抖的乞丐,伸手想向一个衣冠楚楚的西方洋人讨要个包子吃。可是,那个满脸络腮胡子、勾鼻孔的洋人不但不给,还用皮鞭子狠狠地抽打他,把他打得遍体鳞伤,惨不忍睹不说。最后,宁愿把包子抛去给走过来的一条小狗吃掉,也不给他吃。可怜的乞丐,只好遭受一顿皮肉之痛,最后眼巴巴地看着那条小狗,把那个包子吃掉,真是可怜和痛心之极了……

当年,博中师生所共同演出此剧的这个片断的意义,待我长大后,才渐渐地明白它的“寓意”:

“中国人连狗都不如!”有时候,我又从前台独自地偷偷走到舞台后面一间小房子去。

“啊,原来这里正是给演员进行化装和休息的地方。”我好像发现什么新鲜事儿一样,感到特别新奇。

只见他们中,有的化完了装,穿上演戏服装后,便在那房子里静静思考,如何尽快地进入戏中角色吧。

有的在听旁人提醒:

“该轮到你上场了。”于是,他便马上站起来,走到舞台旁边,准备上阵。

总之,整个演出的过程,各个环节都是那样有条不紊,不慌不忙。简直像是一个训练有素的专业剧团一般。

长大了以后才听人说,解放前,博中的地下党相当活跃,进步空气很浓厚。

全校各班,普遍组织成立了许多党的外围组织——进步的“读书会”;学校中不少老师都是高福桂校长从外地聘请到博中任教的,水平很高。其中,有些还是中共地下党员。

因此,在解放前夕,许多革命的进步的学生,在党的教育下,纷纷离开学校,奔赴到全县各个游击区去,参加和开展地下武装斗争。有些还在残酷的革命斗争中,为新中国的成立,献出了自已年轻宝贵的生命。

后来,我还进一步了解到,当年博中师生所演出的戏剧中,有伟大戏剧家曹禺创作的著名的话剧:《雷雨》【3】、《日出》【4】、《北京人》【5】;还有根据俄罗斯伟大作家列夫•托尔斯泰著名小说《复活》改编的话剧《复活》等进步戏剧。

当年,博中演戏都是师生共同登上舞台的,由于演技水平日益提高,越来越深受广大观众欢迎。

后来,由于观众实在大多,礼堂便显得大夹小了,再容纳不下前来观看的观众。因此,在无法满足他们要求的条件下。于是,不得不采用售门票的方法去解决。

近年来,我还知道,曾是我高中时代的班主任朱里根老师,当年还在《雷雨》一剧中扮演过“四凤”这个重要的角色。

她是博中高八班学生,原名朱汝焕,是一名中共地下党员。

就在解放前夕,服从党组织安排,秘密地离开母校,到革命根据地博白西区,进行发动当地的地下武装斗争。

当时,由于我年纪尚小,在观看博中师生所演出的所有戏剧中,只是看看热闹而已。而对于剧中的许多故事和人物,还是一无所知。

有诗赞曰:

师生同台演大戏,演员舍身有演技;中外名剧曾排演,观众沉醉戏中里。


(23)创办功臣是陶公

每天早晨,当听到学校第一声清脆的起床钟声刚刚响过,父亲便第一个把我从梦中吵醒。

然后,便按照父亲在平时对我的训练的“项目”,迅速地挂好蚊帐,叠整被子,洗面漱口。这些都是到博中之后,父亲要求我必须不扎不扣的要做的其中一部分。

当我未吃早餐前,常常便去内操场观看学校师生他们唱国歌,升国旗。最后,有时还聚精会神地观看,父亲亲自给学生们领做早操的情景。

不知道是什么原因,今天早上在内操场上的气氛,跟平时显得有点异常。只见内操场上一点嘈杂声也没有,气氛显得十分庄严、肃穆。

全校一千名师生员工,整整齐齐地集合好队伍,在静静地聆听高福桂校长用一种极其低沉而悲痛的语调,对全校师生员工们讲话。因为,我距离他们太远,几乎听不到高福桂校长他正在对师生们说了些什么。

我们几个教工小孩子走近一点看时,才清楚看见,一些学生手中拿着花圈和撑着挂在的竹竿子,上写着白字的蓝布条。

老师们个个手臂上带着黑纱,每个学生胸膛前,佩带着纸做成的一朵小白花……

此时,整个内操场上,已经失去了往日的热气腾腾的气氛。而显得份外平静,肃穆,似乎还带有点悲凉情景。

我们几个教工小孩,看见了此种情景,便悄悄地无声无息地离开了,一块儿地到别处玩去。

因为,我在老家时曾多次看见过,在山岭或村庄大道上,凡在竹竿上挂着白纸条、人们中披麻带孝,边走边敲打一种深沉悲凉铜锣声的情景时,便知道是送死人“出葬”(出殡)。

于是,我们便往往都远远地离开,全都不敢雷池一步往前观看,认为这是观看一种令人不吉利的事情。

从此以后,在我的幼小心灵中,便滋长出一种特别惧怕的心理。

一直到了上个世纪八十年代,当我到博中工作以后,学校在校园内重建陶公亭时,我才在纪念牌文上发现陶生熙(即陶伯明),正是一九四八年十月逝世的。

我突然联想到,小时候在博中遇到的此事。

于是,便问起在旁边的、当年在博中读书时的陈宗实老师。

他便一五一十地告诉了我:

“那天早上在内操场集合,是全校师生集体到城厢江南村,送陶伯明先生出葬。”后来,我又在《博白县概况》的《历史人物》中知道:

陶生熙(1872—1948),字伯明,宁潭乡杨青村人。清末秀才,后毕业于广西官立师范学堂。1921年任博白县劝学所所长,倡导改蒙馆为小学。劝学所改为教育局后,出任局长,在县城创办平民夜校。推行平民教育。1924年春,创办博白县立初级中学。1927年,曾创办暑期学校,聘请留穗大学生培训小学教师。1931年后,曾出任广东省遂溪、宝安县教育局局长。1936年后,回博白县立中学任教。1940年,当选为博白县教育会会长。1946年,为了表彰他对教育事业所做出的贡献,便在博中(即今天博白镇第一小学)校园建造陶公亭以资纪念。

后人有诗赞曰:

一九二四建博中,创办功臣是陶公;饮水怎忘挖井者?白州文化永先锋。


(24)中秋放飞‘孔明灯’

那是1948年的中秋晚上。博中的全校师生员工,兴高采烈地聚集在内、外操场和各班的教室里。纵情欢乐地尝月,和举行各种各样,丰富多彩的文娱游园活动。

当夜幕刚刚降临时,我们这帮教工小孩,便兴趣盎然地分散走到全校各处去看热闹。

当我走到学校的内操场,看见一些班级的学生围绕在一起,正在准备放飞一种能升上天空去的纸灯笼。

此时,已经在我旁边和我在一起的志言叔告诉我:

“亚东,你知道吗?这种用纸糊起来做成的灯笼也叫“孔明灯”。据传说,是三国时代,蜀国的丞相诸葛孔明首先创造发明的。古代人在与敌人作战中,为了能迅速地传递信息,想出了许许多多的好办法。其中,诸葛孔明发明的这种用纸糊起来做成的灯笼,便是其中的一种。它用来给自已人做信号使用,相当于今天的“信号弹”。这种纸灯笼,在当时发挥了很好的作用。后人便称这种能升天的纸灯笼叫做‘孔明灯’【6】”。

我感到真奇怪,为什么在纸灯笼内,只要把几支小蜡烛点燃,待过一会儿,灯笼内部受热以后,纸灯笼它就会能慢慢地升上天空去呢?

对于这个纸灯笼能升天的原因,我一直都想不明白。简直是到了百思不得其解。

此时,在内操场中央,正在围坐着好几堆准备放飞纸灯笼的学生。

不一会儿,便看见总共有七八个纸灯笼,正在徐徐地升飞到天空中去。

在纸灯笼内的蜡烛光下照射下,几乎亮红了半片天空,和皓月繁星交融在一起,真是好看极了!

就在这个时候,夜空中习习地有些微风吹来,这些纸灯笼,便随微风的吹拂下,轻飘飘地向着西北方向慢慢地飞去。

后来,渐渐地便全部消失在这广阔渺茫的夜空中去了,只剩下一轮圆盘形一般的皎洁明月,和那广漠夜空中的闪闪繁星。

当时,校园内外到处,到处都站满了不少观看热闹的学生、小孩甚至大人。

过了若干年后的1956年,我在凤中读初中三年级时,便问上我们物理课的李登瑚老师:

“李老师,你说说,‘孔明灯’为何能飞升上天空中去呢?”于是,李登瑚老师便耐心地,结合刚刚学过的物理学的热学中有关知识,给我解释说:

“这些‘孔明灯’,能在点燃小蜡烛,并使它受热以后上飞天空。便是利用热气球‘冷缩热涨’的原理做成的……”听了李登瑚老师的解释后,我心里浩然开朗,才真正懂得了纸灯笼它能慢慢地升上天空去的原因。

于是,我心里便想:

“解放前,博中师生能做成‘孔明灯’升天。可见,当年博中师生就已经能把学到的书本知识,真正运用到实践中去,做到理论与实际相结合了。真不简单,他们便是我们学习的好榜样。”夜深了,人们还不愿散去,他们大概要待到天亮吧。

此时,我感到有点累了,快顶不住了。于是,便回到房间准备睡觉去。

父亲见我回来了,便高高兴兴地把学校发给老师的中秋月饼拿出来,给了我一个。

伊妹不知什么时候就回来了,并且已经进入了梦乡。

但是,只见她手上还拿着可能是女同学给她的,还没吃完的半块月饼。并把父亲给她的那一个留下来,放在她床头的一个精致的小木盒子里收藏着。

这是我平生第一次品尝月饼,远比在农村的中秋晚上所吃的“光芋”好吃多了。

有诗赞曰:

中秋放飞‘孔明灯’, 皓月繁星亮遍天;名师带出高徒弟,    书本知识用实践。


(25)南流本是母亲河

有一天的中午,我与两个学校老师的小孩闲着没事。于是,便往学校的外操场西北方向走去。

到了离学校外操场不远的一个树荫底下阴凉的地方,便玩起了我刚刚学会的打“极乐”(即‘陀螺’)。

不一会儿,我抬头突然惊讶地发现,西边不远处有条大江水,远远便能看见,在江面上有好几条正在拉起帐蓬,飞速行驶的大帆船,在顺风下而逆水前进。

经过我这么一说,小朋友们也随着我的视线往西边一看。于是,便嚷着要往前去看个究竟。

也好,就随他们的意吧,去就去,反正天还早着。

因为,我刚从乡村老家到博白还不久,也不知这条江叫什么江。一直到了后来才知道,它正好是流经沙河墟旁边过的那条叫做南流江【7】的上游。

往南流江上游,可以直达通到玉林福绵的“船埠”。向南流经合浦后,便注入大海。它是当年玉林与合浦和北海之间往返的主要水运通道。

听说,海盐大多数都是通过这条南流江,用大船运进来的。当然,也有人用肩挑步行几百里,从遥远的海边肩挑运到内地的。

我在村上时,隔离屋四公大阶和他的儿子志安,不是曾经为了能挣得一点挑盐脚钱度活,采用日宿夜行的方法,到临近海边的盐场,为他人挑盐回来的吗。

当年,内地的商品和物产,大多数也是通过南流江水运,将它运输出海去的。

我们三个小孩子,边走边行边玩,一直沿江而上。

一路上,我们并没有发现江上架设有桥梁。只是看见远处的江面上,有几处地方,有几条渡船在给过往行人摆渡。

再往上游行走时,便看见在一条打鱼船上,有几个鱼鸦,一时潜入水中,一会儿嘴里含住一条鱼儿浮出水面。渔夫一边撒网、一边默默无言地便从含在鱼鸦嘴中的鱼儿,取出放到鱼篓中去。

大江中的水流又大又急,河面也很宽,比第一次来博白时,掷渡过的亚山江足足宽两三倍多。

我们一直玩到日落西山时候,才恋恋不舍地返回到学校去。

几十年后的今天,我已从教育岗位上退了下来。每天都和几个要好的朋友,“晨登高山晚江游”地进行锻炼身体,安度晚年。

从每天太阳刚刚出来,我们便骑上自行车,到四五里外远的南流江对面,那些高山上进行爬山活动。可是,现在这些高山峻岭,几乎全都是光秃秃的,真难以再找到一棵,像样大点的树木了。

“大家看看,这不正是在1958年大跃进的年代中,我们在博中读书时,曾在这些山上用锹锄挖出并用几千斤石灰刷白的那一条‘鼓足干劲,力争上游,多快好省地建设社会主义!’总路线的大标语的地方吗?当时,这条大标语,从绿珠下面一直写到双角峰上面,气势十分雄伟。在江对面的整个博白城和九龙上面老远的地方都能看见,在当年区内外都出了名。”老冯便兴奋地与我们说道,从而让我们回忆起了当年的情景……

可是,这条当年一年四季能昼夜行船的南流江,现在却变成了一条每逢一到旱季,特别是冬天,便几乎断流的江河。

有时候,整条江水真是乌七八糟,江面上漂浮着从上游流下来的各种各样杂物,简直变成了罕见的臭水渠。

这条江曾被称为博白的“母亲河”,为什么今天却变成这样,让人惨不忍睹的臭水渠呢?

村子里,那些经历过解放后历次政治运动浪潮的七、八十岁的老人们,常常总要对我们诉说其中的原因时,都伤心地说到:

“……这是由于1958年全民大炼钢铁中,那些瞎指挥的领导,便强令人们上山将山上所有树木统统砍伐下来,运去集中烧炭,以供炼铁高炉作燃料。那时候,很多像水桶般粗的大松树,便这样一命呜呼!”这样一来,沿江而上的每个山岭丛林,都是这样被一扫而光。便严重地破坏了自然界的生态平衡。由于水土大量流失,使得这条美丽宽畅、四季行船的南流江便从此变成为一条无水源之江河了。

老话说,“砍树容易种树难”,造成这种恶劣的自然环境的祸根,便是大跃进年代中,那些所谓“当权者”提出的错误路线和做法。

有诗叹曰:

南流本是母亲河,远古流来造福多;昔日四季行船只,今成臭沟谁之过?


【注释】

【1】清朝乾隆十年(1475年)博白知县南宫秀捐俸创建的。有讲堂3间,书屋3间,两廊小书屋10间,门楼围墙,周密完固,结构美观大方。书院建成后,培养了大批进士举人。清末废科举后,改建为县立高等小学堂。民国13年(1924年),又改为县立初级中学。

【2】下面是一篇回忆录节抄当年被日本飞机轰炸史实:“我的家乡在桂东南。上个世纪三四十年代日本鬼子侵占我国大片领土,杀害我无数同胞。那时我的家乡虽然没有沦陷,但也时时感受到鬼子的威胁。记得我很小的时候,住在县城,有时正在吃饭,突然响起警报,大人让我们立即放下饭碗,拉起我们跑到野外躲避,说是日本飞机来了。飞机来过几次,转几圈就飞走了。后来有一次来了六架日本飞机,轰炸了县城。那时候我才四岁多,只记得炸死了人,炸坏了汽车站。我长大后,查到资料,那是一九三九年八月十二日,日机六架轰炸博白县城,投弹六枚,汽车站一枚、博中两枚、城厢中心校、同珍店、关厂各一枚。炸死两人,伤一人,炸死马一匹。六十多年过去了,童年的许多记忆模糊了,可是鬼子轰炸我家乡的事,我永远不会忘记!”【3】故事发生在20年代的天津。周公馆的老爷周朴园因江桥事件的牵连去向不明。管家鲁贵只好把周家的大少爷周萍从无锡接来主理产业。正当周萍准备卖掉周公馆还债时,周朴园回来了,并且还带来了一位妙龄太太繁漪挺身而出,帮周萍了解债务问题,使两个年青人走到了一起。然而,尴尬的母子关系使他们不敢正视自己的真实情感,欲罢不能的痛若更加猛烈地煎熬着他们。繁漪的怀迫使他们私奔,然而流产则导致了周萍只身远去东洋。

5年后,周萍回国准备大干一番事业,但意外的瓦斯爆炸事件,使周萍一蹶不振。一天夜里,周萍喝醉误入了管家鲁贵女儿四凤的房间……繁漪发现了这个秘密,这个极度失望的女人开始了疯狂的报复,而走投无路的鲁贵也向老爷告发了繁漪与周萍的私情,同时也把四凤怀孕的消息告诉了繁漪。

周朴园引以自豪的有秩序的家——周公馆开始动摇了,而真正的打击却是鲁贵妻子——四凤的母亲的出现,原来她就是周萍的生母梅侍萍。四凤、周萍这对恋人竟是同母异父的兄妹,而被周朴园开除的矿工鲁大海恰恰是他长年思念、未曾谋面的二儿子。

【4】二十世纪三十年代,知书达礼的漂亮女人陈白露与诗人丈夫幸福地生活在一个海边渔村中,但现实生活的严峻使丈夫的性格日渐暴躁,在女儿不幸夭折后,两人只得离婚,劳燕分飞。

陈白露投奔城里的远房亲戚,靠美貌做起了舞女。有妇之夫的大丰银行总经理潘月亭对陈萌发了爱意,帮助陈成为全城无人不知的“舞会皇后”,又投资陈拍电影,使陈很快成为电影明星。出名后的陈染上夜夜笙歌、寻欢作乐的糜烂生活。

富商遗孀顾八奶奶是个“老来俏”,天天泡在牌桌上和舞场里。与小自己二十多岁,长相俊美的戏子胡四忘年恋,双宿双飞。而胡四只是眼红她的家财。在一次赈灾义卖会上,陈白露不幸被大恶霸金八爷看上,被强行挟制为玩物,并转手作礼物去陪伴军界政要。最后的羞耻和自尊被彻底打破,从此隐彻底地过起了醉生梦死的生活。

在自己的小女伴惨死在金八手中,忠诚的追求者潘月亭被金八爷算计的一贫如洗,一直相知的中学同学方达生无奈离她而去,陈白露渐渐沦为金八的玩物。当太阳再一次升起的时候,陈白露吃下了安眠药,躺上床去......

【5】《北京人》以抗战前北京一个没落的封建世家为题材。剧中人物都有他们自己的生活习惯和内心苦闷。在家人亲戚之间的矛盾与相互倾轧中,观众深深感受到这个人物的昏聩自私已经完全不能适应时代,从而体会到封建社会腐烂死亡的必然性。《北京人》写于1941年,它深刻地揭露了封建制度的腐朽衰败,也揭示了资本主义必然灭亡的规律。《北京人》为曹禺剧作的又一艺术高峰。他再一次回到自己所熟悉的旧家庭的题材,对封建主义作了抽筋剔骨的批判。假如说《雷雨》侧重于伦理道德关系的批判,《北京人》则企图对整个封建文化传统作清算。曾家是衰弱的封建社会的缩影,曾经有过的诗书礼仪的鼎盛时代已经过去,如今各种要帐的逼上门来,它的世家儿孙精神上更趋于颓败——家长曾皓生活中唯一的“快慰”就是一遍遍油漆为自己准备的棺材,这正是一个封建僵尸的象征,曾文清这位天资聪敏心地善良的封建士大夫,精神上已完全瘫痪,成了徒有“生命空壳”的“多余人”。人类祖先“北京人”的纯朴、勇敢与健康已为封建文化的苍白、消沉与病态所替代。剧作家力图对传统文化进行反思,找到通往新生活的精神力量。

【6】孔明灯又叫天灯,相传是由三国时的诸葛孔明(即诸葛亮)所发明。当年,诸葛孔明被司马懿围困于阳平,无法派兵出城求救。孔明算准风向,制成会飘浮的纸灯笼,系上求救的讯息,其后果然脱险,于是后世就称这种灯笼为孔明灯.孔明灯的原理:利用加热装置加热灯笼或气球中的空气,使其中空气受热膨胀,气压减小,空气变稀薄,因此灯笼或气球中密度变小,质量变小,而所受浮力不变,即装置向上的力大于向下的力,因此上升。当减弱加热时与之相反,所以下降。

【7】南流江发源于北流市大容山,由玉林流入博白,流经浦北、合浦注入北部湾。

南流江的支流有合水河、绿珠江、乌豆江、小白江、亚山江、顿谷江、水呜江、合江、马江等二十八条。早在两千多年以前的汉代,南流江的交通运输已相当发达,中华民族通过南流江出海与东南亚各国的贸易往来已很频繁。唐宋元明清时期,南流江的交通运输业继续发展,直至民国时期经常来往于南流江上的大小船只达千余艘。南流江曾成为中国南方的水上交通要道之一。

                                                一一一摘自《博白县概况》


  于一飞文集:http://hxzq05.d68.zgsj.net/showcorpus.asp?id=171

 


华夏知青网不是赢利性的网站,所刊载作品只作网友交流之用
引用时请注明作者和出处,有版权问题请与版主联系
华夏知青网:http://www.hxzq.net/
华夏知青网络工作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