孩提种种——

  吃了蓖麻籽

前日，与朋友闲聊，谈及孩提时代行为种种，想来男儿不夭折实属不易。现略陈一二，算做系列，以飨读者。

“……蓖麻籽有毒，成人若食十余粒即可致死，儿童若食三至五粒即可发生死亡。   ——摘自《99健康网》

然而，那天下午，我们几个同学围在阿虎家的炉子旁，一粒接一粒烤着蓖麻子，像鸟儿似地轮流吃着。彼时，我们还不到十岁。

上个世纪的1960年，大饥荒说来就来，孩子们不懂为什么，只是觉得想吃东西，太想吃了，每天不到放学，肚子就饿得咕咕叫。过去，书包里多少有些东西可以吃，路边小店也可以买些糖果啊，糕点啊。可此时，几乎所有食品都凭票供应，每个家庭都度日如年，小孩子哪有机会光顾食品店啊。

那天，在学习组长阿虎家做完作业，有同学提议摘些蓖麻籽吃，因为阿虎家院子里种了好多蓖麻籽。提议一下子勾起同学们肚里的馋虫，大家都积极响应，不等阿虎同意，便纷纷去摘蓖麻了。刚读小学的我们，哪里知道蓖麻籽有毒，是吃不得的。

大家摘了一捧蓖麻籽，一粒粒光洁的像鸟蛋，硬硬的壳上还有着似鸟蛋那样的斑纹，十分好看。有同学说放在炉子里烤熟了吃，一定很香。是啊，花生、白果都是熟了以后吃着香啊（那年月，花生白果已经久违了）。于是，大家围坐在阿虎家灶间的火炉旁，开始边烤边吃了起来。

用火钳夹一粒蓖麻籽，伸入火中，听见“哧”一声，取回，分给一个同学。人小手拙，这样一粒一粒烤着蓖麻籽，大家也不知吃了几粒，不觉天已经黑下来，阿虎的爸爸回家了。同学们见状纷纷起身拿书包，各自散去。

刚一到家，就觉得头疼、恶心。母亲以为感冒了，让我盖上厚厚的被子，说发发汗就好了。可这回不灵，我开始呕吐并伴有抽搐，母亲和姐姐吓坏了，赶紧扶我起来，送到附近的地段医院。

我记忆中，在地段医院的病床上，我觉得很疲惫，想睡觉，许是几番“搜肠刮肚”的呕吐，折腾得筋疲力尽了。只见眼前全是长方形的物件，像码得齐整的红转，像条条挤压着的钢坯（我家附近工厂外都有这些材料）。它们旋转着，不断地放大，放大，突然，似乎释放了什么重负，我一下子轻松起来：既不恶心，也无疼痛，身子好像在漂浮一般……

在声声的呼唤中，我醒过来，见母亲、姐姐们在我耳边大声喊着我的小名，见此我十分奇怪，问：“怎么了？”姐姐说：“你刚才昏迷过去了！”“是吗，我怎么不觉得？”我说。

据姐姐说，我在一阵抽搐后，两眼翻白就昏迷过去了，叫也叫不应。母亲和姐姐一边喊医生，一边大声呼唤，唯恐我醒不过来，母亲都吓哭了。

记不得医生是怎样抢救的，也不知道用了哪些药，醒来不久我就回到家里，休息一天已经完全康复，第三天就上学了。或许命硬，或许中毒不深，反正我是活了过来。

我始终没有跟谁说过吃了蓖麻籽，包括医生，也不知道其他同学怎么样？但此后，我决不会再去吃它，不是因为教训，而是条件反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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