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乘着非典去旅游 作者:Wenjunq


一个非典,闹得天下都不得安宁。所有业务都受到影响,岂止是影响,简直是啥也办不成了。北京人从来是天子脚下的二爷,皇城根的宠儿,现如今几乎成了“瘟神”,哪儿都不欢迎。本地干脆宣布,北京、广州、山西、内蒙等地来人,必须申报,否则予以适当处罚,直至追究法律责任。而北京的朋友告知,商场里简直看不见人,还有,根本不上班了。于是,俺的业务只好停下来。

“五一”长假取消,但还是有五天。寻思一下,不如乘此机会,旅游几天算了。何况所有的旅行社、娱乐场所都暂时歇业,大约旅行热点多少会清静一些。又一方面,俺很喜欢驾车出行,曾经想参加汽车拉力赛,没想人家嫌俺老了,谓:超过45岁不予受理。只好作罢。

不过,鄙人从来习惯于“此处不留爷,爷们自己干。”其实,自己独自驾车远行,乐趣是不可言喻的。常在忙里偷闲,抽个空子,溜出去转悠一两千公里,真的其乐无穷。特别是云贵高原,驾车时入云端,时临谷底,那要比陶令渊明的“采菊东篱下,悠然见南山”畅快得多的。俺的那辆车去年8月中旬买来到现在,已经跑足三万六千公里了,日均150公里。

想到此,立即决定马上就出发。妻子乐得合不拢嘴,干脆老两口一起享受一次汽车旅途上的两人世界,太久没有这样的机会了。收拾一点物品,“五一”下午两点,开车出门。汽车开出城市,一片乡野风光,心情顿时格外开朗。进入第一个县境,公路边就设有检查站,公安、防疫、卫生以及其他部门的人员戴着口罩盘查过往车辆的人员,为的就是非典。接下去每一个县都如此,连过路费收费员也都“全副武装”收费。

其实全国只有非典三千多例,北京、广州就占去了两千多,除掉痊愈的、死去的之外,基本都留在医院里。如果除掉潜伏期不传染的因素,你能碰上非典病号的机会大约是14亿分之几。哪一个检查站要能查出一例,无异于鸡蛋里挑出骨头。但必须要设此站,查得出与否是能力问题,不查便是立场问题。这个党的伟大能耐确实如水银泄地,不佩服不行。即使我们的车从广西的天生桥县道进入贵州的县道,这个检查站也坚守着他们的阵地,而且24小时都在岗,立场没问题就万事大吉,我们的车没有被任何一个检查站拦过,可见其虚设程度。

从南宁到百色,邓老爷子当年就是从这里发迹的。前两年老爷子那座起义纪念庙落成,为了报道空前盛况,新华社、《人民日报》各一位如花似玉的年轻记者就葬身于车祸之中了。车祸可没有精确制导,危险比伊拉克大得多。我开车行驶在号称二级的公路上,500多公里奔了七个小时,夜里九点抵达隆林县,好在那个为了不久前的50周年大庆新建的民族宾馆条件不错,丝毫不亚于北京的四星级,房价不过一百多元。整幢大楼不过十来位住客,服务员说,都是非典惹的祸。

从隆林往西几十公里就是西林县。别小瞧那个边陲小县,郭沫若的夫人于立群就出身于此。她的妹妹于立人嫁给了韩国开国元勋王海公的儿子,一场朝鲜战争把海公的儿子同妻儿分开了几十年。好在于立人抚养儿子有方,其子王建明把个小小的玉林柴油机厂盘成今天的“玉柴股份”,总资产从他1985年担任厂长时的1000多万到10年后的30多亿。不但产品远销欧美20多国,集团还于1994年到美国上了市。他的妻子李功佐恰是1967年上海“炮打张春桥”的《红革会》首脑人物,贬到广西山区却辅佐先生成就了一番事业。

从隆林到天生桥跑了35公里,再到兴义,又不过43公里,基本上就在盘山。据我自己统计,目前全国只有云南、贵州、西藏、青海、海南没有非典作祟,大约就是这里山高皇帝远,空气好所制约的。这山给你一种非常雄浑的感受,车行至最高处,俯瞰刚走过的路,犹如一条轻罗带,缠绕在大山上,足够你心旷神怡好一阵子。妻子甚至不敢看车窗外,一个劲喊开慢点,真不会享受。

说起来也并非没道理,那路只够两辆车插肩而过,一边是绝壁,另一边是深渊。浅则几十米,深则几百上千米,道路又是弯来弯去的,稍有疏忽,冲下去就一了百了,确实够危险。整个行程两个多小时,不过就是翻过两座大山而已。其实每一分钟都比水均益们在伊拉克的危险大得多,别以为俺在吓唬人,战场是怎么回事俺清楚得很,文革时留下的弹片俺身上至今还有好几片。95年我要去柬埔寨出差,坚持要把上初中的儿子带上。那时我们的报纸上都是红色高棉与洪森作战的消息,柬埔寨几乎就是恐怖之地。我觉得让儿子经历一次这样的环境,胜过他读十年书。况且,那危险根本就不是宣传中那么回事。后来他跟我去了,平安无事。那感受,足够他一辈子受益。战争其实不过如此而已,只要你没有冲锋陷阵,那危险甚至不如你横过马路的危险厉害。

到了兴义市,这个贵州省的黔西南自治州首府,现在已经是一个地域中心城市。如果你知道中华民国的头面人物之一何应钦就出自这个市的泥函镇,与于立群的家乡只一江之隔,也许会感叹“人杰地灵”之造化了。如今何公馆已成为“故居”级的保留文物,多少也是一种进步。不过中国的新兴城市,差不多都一个模样,繁华中透出一种俗不可耐的气息。兴义也如此,没有个性,没有韵味的建筑物一幢连着一幢,显示着官员们伟大政绩的同时也不以为耻地对着你傻笑,让你毫无脾气。

车子在市区兜了几条大街,找着去到“地球上最美丽的裂痕”――马岭河峡谷的路便直奔目标而去了。这个峡谷离市区不过6公里,峡谷全长约75公里,平均谷深约百米。谷底是喘激的马岭河,两边绝壁怪石嶙峋,树木葱茏,大大小小跌宕下30多处瀑布,景色确实迷人。无怪乎徐霞客来此考察之后,留下“磅礴数千里,为西南奇胜”之评语的。

马岭河向南流入南盘江,仅在兴义地界之内,就修筑了天生桥、鲁布革两座大型水电站。前者是刘少奇公子刘源担任政委时武警水电总队施工的,后者则因开创我国首座世界招标的大型施工项目而著名,“鲁布革经验”乃是改革开放的一座纪念性丰碑。天生桥水电站围出了“万峰湖”风景区,座座青翠的石山峰都成了湖中孤岛,着实令人流连忘返。峡谷里还有保存最完好的布依族古寨,据考证布依族的八音无伴奏合唱乃世界瞩目之音乐,年代久远,被誉为“声音化石”。有功夫到此住上一阵,慢慢品尝各种风光确也是神仙级的享受。

只是我们没时间,只打算游过马岭河然后再北上,我已经打探出那个真正的24拐的大约所在,准备继续探访一回。进了马岭河,大门口售票处冷冷清清。问得漂流票每位160元,峡谷游览门票每位30元,不过买了漂流票就不需另购门票了。

因为漂流每艇至少5人才能开,我们只好耐心等待。工作人员说,每年“五一”,人山人海,漂流艇根本不够用。今年这个非典闹的,两天来还不到十艇,每艇定员十二位游客,没有一个艇满员,基本上都是贵阳等地来玩的。“象你们这样外省来的,好像只有你们两位。”工作人员动员我们漂流,说是留下手机号,后边再有人来漂流,即告知我们在漂流码头等候,凑够5人即开船。

买了漂流票,沿着树木繁茂的石阶,下到百多米深的谷底,一路上鸟语花香,一个游客也无,倒是难得的清静。迎面就是一道瀑布,不是很宽阔,风吹来左右飘逸,别有一番风味。从谷底仰视324国道跨越峡谷的拱桥,格外有气势。我们沿着谷底小道北行,风景大约集中在这几公里的路两边。

没成想连接着收到两个电话,其一说我们的韩国投资商已经到达深圳,于是我又必须次日赶回去。其二说后边的四位漂流客到达了,马上可以漂流,请到码头等候。前边最集中的瀑布群也没法观赏了。

漂流码头上,三个水手抬下一只漂流橡皮艇,开启那里设置好的空压机充好气,每人一件救生衣。还规定所有手机、相机、手袋等,都必须交船工保管。只是因为太冷清的缘故,船工开恩发给几只塑料薄膜袋,让自己包扎好带上艇,包括鞋袜在内。那几位贵阳客看来早有准备,都穿着拖鞋。

整个漂流行程22公里,在我的印象中,似乎是全国漂流里程最长的。气筏在马岭河漂下去,河面宽窄不一,大约在二十米左右。船工说涨水期间水面要高七八米,从两岸树木上挂着的垃圾看,应该没错。两个船工在前边用桨划水,后边一位用竹篙把舵。

到了第一个险滩处,长300米,落差15米,皮艇在激浪中颠簸,水浪扑面而来,所有人的裤子都被打湿。因为有各式巨石当道,皮艇在乱石间左冲右突,惊险刺激的感觉令惊呼声和欢笑声不时响起,什么非典,什么预防,都飞到天外去了。不管怎么说,总比琢磨着喝哪类中药预防汤味道好多了。

在风平浪静的地段,不时有野鸟飞过,自由自在。有一只翠鸟,橘红色的喙,白色、翠绿、黑色的羽毛夹杂,非常漂亮。它不时停在河里的石头上,清脆的鸟语从四面八方传来,伴和着流水声,地道的大自然交响乐。各种植物更是千奇百怪,我注意到有一种竹子,居然长成须蔓状,从绝壁上倒挂下来,随风飘摇,实在是美极了。还有一种不知算竹子还是算芦苇,它的主干完全是竹子,叶子几乎与禾叶一样,而末稍却摇摆着芦苇特有的花穗。问船工,他们也不知道。那群山羊,在几乎垂直的山壁上行走自如,还要全神贯注地觅食草木的枝叶,真神奇。

大自然赋予各式生命以延续的本领,大自然也期盼着生命共享这个地球。唯独俺们人类,总有一些不那么和谐的举动。遭到大自然的报复也不奇怪。我想,这次非典风波闹到如此地步,人类总会汲取一些教训。即使非典风波平息了,指不住还会闹出什么别的风波来。

三个小时的漂流行程终于结束了。皮艇在下一个飞拱大桥前靠了岸,然后由旅游公司派来的中巴车接回峡谷大门前。看看天色还早,不到下午六点,于是驱车走另一条路返回。上次探访24拐,已经走过一次,本次计划又赶不上变化,只好以后再说。不寻到那个地方,总有点不甘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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