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山下乡”前夜我干了啥？

“上山下乡”前夜我干了啥？

很早之前，我就知道了生的艰辛。因为我父亲在我很小时就被劳改了。我们五六个兄弟姐妹全靠我母亲一人抚养。反正就是没吃的。一直没吃的。每天碰到的问题就是没吃的。那时的政府鼓励生育。后来才知道毛泽东想拿中国的众多人口去跟世界过不去。

不过我们很早就都成人了，就是很早就知道干活养家口了。我18岁去“上山下乡”，在走的前一天晚上，我干了一个活儿差不多干到天亮。

我有一个舅舅在当时的龙海自来水厂。他们厂要用河沙过滤蓄水池的水。他们的河沙要在潮水满时从外河用船运进高坑。那时的自来水厂建在高坑山上。那几天刚好月满都在半夜前后。我连连挑了几天的夜沙，就是用畚箕从船上把河沙挑上岸。

那时我真的还是有点小。肩膀太嫩了。河沙是一种重量特别大的、从河里捞出来的颗粒状的岩石性质的东西。可挑那一船沙，一个晚上能挣好几毛钱。当然，那上下船的跳板很窄，畚箕很重。可是月色很好。

我和几个年纪都比我大的人们，一直挑沙挑到半夜过了，才把沙挑完。

我从高坑山上走回石码大港乾时，月色照着整个街筒。那时已下夜2点多了。有点惆怅，有点悲观，有点无法言说。我沿着那条街筒一直走下去。我真想沿着那条月光的小街一直走下去。走到人生尽头的地方。

我回家睡了几个钟头就走了，就去“上山下乡”了，因为我回家天快亮。

我从此离开了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