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汉武帝(电视剧文学剧本第9集) 作者:虫二


第九集

  王太后宫中。
  窦太主在对武帝和王太后说:“阿娇妒忌卫夫人,造成后宫纷争,这都是我对她从小放纵的结果。每想到此事,我心中十分愧疚。我有一座长门园,位于陛下的上林苑南侧,我想献给陛下,请修整一番,把阿娇迁到那里去住。这样与卫夫人隔开,不至于再发生争吵给陛下增添烦恼。”
  王太后有些意外:“太主,这样做,岂不是把皇后打入冷宫了吗?太过份了吧?”
  太主:“这是她咎由自取,不能生育,却还要妒忌别的嫔妃。我拿出自己的产业安置她,不过聊表作母亲的心意,请陛下体谅姑母心底的这份伤痛!”她说着堕下泪来。
  武帝也有些不忍:“姑母,朕准你所请就是了。朕会尽可能把长门宫修得漂亮些,以后……朕会到那里去看望阿娇的……”
  太主哭着叩拜:“臣妾谢陛下恩德!”
  武帝连忙将她扶起来……

  太皇太后榻前。
  太皇太后又在自语:“我活得太久了……活得让所有的人都厌烦了……谁也不来看我……”
  阿娇和窦太主坐在一旁垂泪。
  阿娇:“妈,非如此不可吗?”
  太主:“卑躬屈膝有时反能使人产生怜悯,不要到退无可退之时才思退让。孩子,拿出点勇气和韧性来,你明白妈的一片苦心吗?”
  阿娇:“我听您的,我会按步就班地去做。”
  太皇太后还在自语:“一切都是报应……还是顺其自然……清静无为的好啊……”

  金碧辉煌的长门宫,四周却是荒草萋萋。
  宫女和宦官们正在川流不息地往里面搬运各种衣物用品。
  阿娇在韩嫣陪同下缓步走来。
  阿娇:“这里真静啊……”
  韩嫣:“娘娘还有什么事让臣去办的吗?”
  阿娇:“只须你将我的意思转告司马相如就行了。”
  韩嫣:“娘娘放心,臣会立刻去办。”
  阿娇:“那卫子夫如日中天,韩将军不去趋附,却不因阿娇失宠而见弃,真是个君子啊!”
  韩嫣笑笑:“娘娘言重了!卫子夫以奴婢之身平步青云,就象那藤箩攀上百丈大树,必须死死纠缠才行,容不得别人也攀附得宠。而娘娘生为皇亲帝胄,若重得皇上宠幸,定会给臣保留一席之地。臣愿帮助娘娘,实为保护自己。”
  阿娇:“韩将军话说得如此坦诚,更见君子之风!”

  司马相如府上客厅
  司马相如和韩嫣正在谈话。
  韩嫣:“大人,韩嫣今日来访,原是受托于一位贵人,有求于大人。”
  司马相如:“哦?相如不过是一名侍郎,无权无势,能对这位贵人有什么帮助呢?”
  韩嫣:“皇上喜爱大人的词章,时常歌咏吟诵,所以大人能对皇上产生特殊的影响。”
  司马相如:“在下揣度将军的意思,一定是为后宫哪位妃子夫人求一篇辞赋。”
  韩嫣:“对对对!正是求赋去奉献给皇帝陛下,目的嘛……当然是为了表示哀怨和思念,就是……就是为了邀宠固宠嘛!”
  司马相如正色道:“将军,在下认为这样的辞赋不能作!”
  韩嫣:“为什么?”
  司马相如:“相如是个文人,也是个真性情中人,敢爱敢恨,率性而为。爱则敢冒天下之大不韪,携妇私奔,恨则敢发切齿之声,嘻笑怒骂,皆可入文章!这种摇尾乞怜的文字,只怕非相如所长,弄不好反误了贵人的大事!”
  韩嫣:“大人不要推辞,这位贵人愿多出润笔之资,以黄金百斤求购此赋,这不算少了吧?”
  司马相如哈哈一笑:“如此说来,倒可以商量。相如近来手头拮据,卖文赚钱的事也偶而为之。不过不是相如自夸,如今论词赋,我可以说是天下无双。这回又是为了打动皇上,应该不止价值百金吧?”
  韩嫣:“请大人开价。”
  司马相如:“黄金千斤,相如愿勉力为之。否则,请将军代我谢绝这位贵人!”
  韩嫣咧咧嘴:“价真不低!好!我回去复命,明日就送钱来!”
  司马相如:“一言为定!请问,求赋的是哪位夫人?”
  韩嫣:“就是刚刚迁出东宫,住进了长门宫的陈皇后。”
  司马相如大吃一惊:“哎呀!君为何不早说,相如虽爱财,也知须取之有道,皇后娘娘的金子我不敢收!”
  韩嫣笑道:“不妨不妨!只要赋写得确实好,能感动皇上,就是再多要点,皇后娘娘也不会吝啬的!”

  内宫。
  武帝正在批阅奏章。
  韩嫣趋入:“陛下,长门宫的宫女正在传诵一篇辞赋,是司马相如为皇后所作,名为《长门赋》,臣认为文词十分优雅,特抄录请陛下御览。”
  “哦?”武帝忙接过竹简展开:“夫何一佳人兮,步逍遥以自虞,魂逾佚而不反兮,形枯槁而独居……”

  化入莲池旁边,宫廷乐队正抚琴鼓瑟,武帝和着音乐吟诵着:“……日黄昏而望绝兮,帐独托于空堂,悬明月以自照兮,徂清夜于洞房,抚雅琴以变调兮,奏愁思之不可长,案流徵以却转兮,声幼妙而复扬……”

  再化为宫廷歌舞场面。
一队舞女舒长袖,在表演着柔美的舞蹈。领舞者全身素服,蹙眉垂目,面含哀怨,俯仰腾跃,似乎在用每一个关节诉说着无尽的感伤。
  音乐声浪逼人,歌道:
  “望中庭之蔼蔼兮,
   若季秋之降霜。
   夜漫漫其若岁兮,
   怀郁郁其不可再更。
   淡偃蹇而待曙兮,
   荒亭亭而复明。
   妾人窃自悲兮,
   究年月而不敢忘。”
  歌舞结束了,武帝仍低头坐在桌案后,久久无言。
  侍坐一旁的司马相如忐忑不安,偷窥几眼。
  武帝:“卿为什么要写这篇辞赋?”
  司马相如一时不明白此问何意,忙叩拜:“臣不敢隐瞒,实在是收了陈皇后的钱财,乃是命题作文。”
  “哦?”武帝看着他,“此赋价值几何?”
  司马相如:“臣确实是文人无行,区区几百字竟收了皇后黄金千斤。该死该死!”
  武帝叹道:“并不多嘛!卿这篇辞赋使朕忆起儿时与阿娇姐两小无猜,还有过金屋藏娇的许诺……唉,而今长门宫富丽堂皇,算得上是金屋了。可阿娇深藏其中,日日空盼夫君,夜夜以泪洗面……倒使得朕自责薄情,心有所伤啊……”
  司马相如:“陛下真的不责怪臣吗?”
  武帝:“为什么要责怪你?千斤买一赋,这是可以传为佳话的事!爱卿,这并不比你拐带卓文君连夜私奔的故事差啊!”
  大家都笑了起来,趁着气氛转缓,韩嫣道:“陛下,臣认为陛下不妨驾幸长门宫,劝慰皇后娘娘。”
  武帝侧身冲他小声说:“朕也正有此意!小嫣子,卫夫人有孕不能侍寝,而其他嫔妃宫娥又不解情为何物!此时与皇后重修旧好倒也正是时机。你说呢?”
  韩嫣:“臣完全明白陛下的意思,马上安排此事!”

  长门宫内室。
  武帝着简单的便服,坐在绫绡帐前,在烛火的照耀下,若有所思。
  阿娇长发松垂,身披薄纱,肢体若隐若现,袅袅婷婷地走上前来。
  武帝惊抬头,定定地看着她,口中喃喃地:“阿娇,朕委屈你了……”
  阿娇用手指堵住他的嘴唇:“陛下,我们都不要说这些,好吗?让臣妾陪伴陛下,抛弃一切纷争烦恼,度此良宵……”
  武帝缓缓地站起来,两人相携步入帐中……
  轻柔缥缈的背景音乐,衬托着当年的“金屋谣”似从遥远的过去传来:
  “做金屋,藏阿娇。
   胶东王,三尺高。
   君父之前发誓愿,
   无猜两小白头老。”

  清晨,帐中榻上。
  阿娇轻轻地推醒武帝:“陛下,你该走了,文武百官还在等你上早朝呢!”
  武帝双目迷离地看着她:“阿娇,你迁回东宫去吧,免得朕跑这么远来见你。”
  阿娇摇摇头:“不,求陛下让我在这里住下去吧。虽然陛下来往不方便,却更会觉得相聚时刻的珍贵。阿娇愿意在此闭门思过,反省过去骄横吵闹的过错。”
  武帝微笑:“阿娇,你真好象变了一个人!”
  阿娇:“臣妾决心变成一个配得上母仪天下称号的好女人!”
  武帝动情地再次将她拥入怀中……

  窦太主府上客厅。
  窦太主坐主席,董偃立于她身后,许昌、庄青翟、韩嫣都在座。
  太主:“三位大人,皇后能重得皇上宠幸,全赖诸位谋划之功!我们母女感激莫名,日后定当报答!”
  许昌:“皇后娘娘吉人天相,本来就有这个福份。但愿皇上的情爱长久不衰,更愿娘娘能育下麟儿,到那时立为太子,就再也不怕后宫的风云变幻了!”
  太主叹了口气:“我也这么想,可这却是最没把握的事情啊!”
  韩嫣:“太主何不为皇后寻一个法术灵验的巫师,祈福禳灾,既可求子嗣,又可却情敌。人力办不到的事,求之于神鬼,或许有效吧?”
  太主:“巫师作法求子,在民间倒是很流行的……不过,把那些巫师方士引入宫闱,万一皇上怪罪下来,只怕反而……”
  韩嫣:“皇后若还住在东宫,我也不敢出这样的主意。长门宫远离宫城禁地,只要悄悄地进行,谅不至于惊动皇上。”
  庄青翟:“只是上哪儿去找这样法术高明的巫师呢?”
  董偃:“我倒听说有一个从遥远的楚国来的女巫,她作法的仪式十分奇特,而且有求必验,目前正在京城附近活动。”
  太主:“哦?董郎,这事交给你去办,尽快找到这个人!”

  长门宫。
  一位穿戴花俏奇特的女人拜倒在阿娇脚下,说:“民女楚服叩见皇后娘娘!”
  阿娇好奇地围她转了一圈,只见她衣帽边沿缀满五彩流苏,面敷白粉,眉如卧蚕,一股妖气,最奇特的是她的双手不停地震颤,牵动全身都抖个不停。
  阿娇:“楚服,你的法术真的灵验?”
  楚服:“民女出生时被父母遗弃,丢在荒山之中却七日不死,乌鸦张开翅膀给我当被盖,猿猴糜鹿围着给我喂奶。长大以后我又遇到仙人,跟随他到过海中蓬莱。任何仙术没有我不精通的,无论是祈福消灾,求子去病,还是望气招魂,交接鬼神。今日进宫,但凭娘娘差遣,民女一定尽心竭力,为娘娘将所求的一切统统办理妥贴!”
  阿娇还有些半信半疑:“楚服,你看我命中是否有子?”
  楚服向她略看一眼,说:“娘娘命中该生三男二女,长子将作大汉天子,在位一百零一年!现在娘娘的喜脉被别的女人所阻,所以暂时无生育。这不难,只消民女作法祈祷一番,自然鬼魅遁形,从此皇上将专宠娘娘,儿女一年生一个,而且个个生龙活虎,健壮聪明!”
  阿娇大喜:“若真如你所言,我一定赏赐你良田千亩,黄金万斤!楚服,请你赶快作法吧!”
  楚服:“民女请娘娘在宫前设坛!”
  阿娇为难地:“此事须瞒着皇上暗中进行,能否不大事张扬?”
  楚服乖巧地变口:“在内室设一个不大的也行,只要娘娘一切照我的嘱咐去做,功效也是一样的!”

  太皇太后的病榻之前。
  王太后和武帝正在弯腰仔细观察她。只见她已瘦得如同一具木乃伊,嘴时而张两下,却发不出声音来,双眼茫然地盯着天上,一眨都不眨。
  王太后:“皇儿,现在可以说,你的机会已快到了!”
  武帝压抑不住兴奋:“儿臣马上叫大臣们重议治国方略,推行新政!”
  王太后:“你急什么!有的是时间让你去做你想做的事情。眼下我觉得更重要的是,你一定要防奸佞,远小人。”
  武帝:“儿臣不知母后何所指?”
  王太后:“那韩嫣与你一同长大,过于亲昵,不守尊卑礼法,而且自由出入宫闱禁地,日久恐生淫乱之祸,这等小人,你岂可不防? ”
  武帝不以为然:“母后对小嫣子有成见,谅他不至于坏什么大事。儿臣以后对他疏远些就是了。”
  王太后:“还有阿娇,娇生惯养,蛮横成性,怎么突然变成了贤惠女子了?倒反让我生疑!”
  武帝若有所思……

内宫。
武帝和东方朔正在作“射复”的游戏。
东方朔背身闭目,武帝手拿一只木盒,命令宦官:“快拿过来,放在这儿!”
宦官捧来一样东西,那东西在手中乱动,宦官痒得难忍,连连叫着:“陛下快将盒子罩上!奴婢不敢松手,怕它跑了!”
东方朔听了已猜到一二,不禁暗暗发笑。
武帝用木盒将那东西扣住,说:“东方朔,你老吹牛说什么都瞒不过你,这次准让你猜不出来!”
东方朔转过身来,凑过去把耳朵往木盒上贴:“这有何难,臣用不着费心思去猜想,只需听听就知道了。”
武帝赶紧按住盒子,推开他:“不行不行!里面有动静,你一听,当然能猜出来。”
东方朔假作为难状:“陛下不许臣用耳朵,那就只好依照《易经》的道理进行推算了。这样做费时多些。”
武帝:“时间不许超过一刻,次数不许超过三次。否则就算你输!”
东方朔:“哪里用得着三次!臣立刻猜算出来。”他闭目掐指,嘴里念念有词,不一会儿,睁眼说:“臣算出此物象龙又无角,似蛇却有足。不愿走平路,专爱向上爬。咦?这样说来,怎么象是朝中这些做官的?”
武帝大笑:“喜欢向上爬的就只有做官的吗?小小木盒,岂能容纳一个大臣?东方朔,你猜错一回啦!”
东方朔挠挠头:“且慢,且慢……爱向上爬,而又小于人者……哈!臣已猜到了!不是壁虎就是蜥蜴!还能是什么别的东西呢?”
武帝惊讶地揭开木盒,果然是一只壁虎,他说:“朕用这只壁虎已经难倒了好多人,先生的射复之术果然不凡啊!”

  野外,卫青独自策马奔腾而来……

  武帝宫前。
  卫青滚鞍下马,将缰绳扔给一个宦官,匆匆往里跑……

内宫。
  武帝又用木盒扣着,问:“东方朔,你再猜猜看!”
东方朔:“这次容易,不用掐算了。臣听宦官向盒下放东西时悄然无声,必然是个小物件。”
武帝:“小物件多得很,究竟是什么呢?”
东方朔:“这东西似乎品行不端,从来不愿自食其力,总是依附而生。咦?这却又有些象公子哥儿、纨绔子弟……不对不对,木盒太小,装不下活人。那定是树上的菟丝子,俗称寄生的便是了!”
武帝惊叹:“先生神算!又猜中了!”
揭开盒子,果然是几颗菟丝子。
  卫青闯入:“陛下!陛下!”
  武帝:“卫青?出什么事了?”
  卫青:“我姐姐……卫夫人!病得很厉害!请陛下快去看看吧!”
  武帝一惊而起:“快!来人!传太医……”

  建章宫内室。
  卫子夫昏睡在榻上,太医正在把脉。
  卫青侍立一侧,武帝焦急地踱步。。
  太医起身,武帝迎过去:“卫夫人究竟得的什么病症?”
  太医:“从脉象上看,是怀孕中饮食不当,加上偶感风寒,只需开些药吃吃就好了。”
  武帝:“不会是因为她怀了龙子,有人背后施巫术诅咒她吧?”
  太医:“医者不言鬼神之事,臣不敢胡说。”
  武帝呼叫:“韩嫣何在?”
  韩嫣连忙跑到跟前:“臣在!”
 武帝:“近日来,宫中后妃们可有私行巫蛊之事的?”
  韩嫣略迟疑:“臣未发现有这种事。”
  武帝:“卫夫人未生下孩子之前,朕若发现有人涉嫌巫蛊,必严惩不贷!你若失察,连同坐罪!”
  韩嫣:“臣遵旨严加查问!”言毕退下。

  长门宫。
  韩嫣正在向阿娇报告:“娘娘,楚服的巫法灵验了!卫子夫突发急症,昏睡不醒!”
  阿娇吃惊:“我只让楚服作法求子,并没有让她诅咒卫子夫啊!”
  韩嫣:“去问问便知究竟。”
  二人起身往里走。

  内室。
  灯烛暗淡,鬼影幢幢。
  楚服周围烟雾缭绕,她盘脚坐着浑身颤抖不止,嘴中不断地呢喃低语。
  阿娇走过去,问:“楚服,卫夫人突发急症,可与你的法术有关?”
  楚服自顾颤抖念咒,半天不答。阿娇与韩嫣互相对视。
  楚服长叹一声,睁开了眼睛,说:“阻断娘娘喜脉的就是她!民女略施法术,便使她卧病不起,若施大法,定让她一命呜呼!到那时娘娘要风得风,要雨得雨,万事顺遂!”
  阿娇眼中放出光来,急切地问:“大法如何施行?” 
  楚服:“请娘娘屏退所有外人,娘娘单独留下来,与民女双修此法!”
 阿娇露出既恐怖又向往的神色,冲韩嫣挥手示意他离去。
  韩嫣:“娘娘,此事千万要保守机密!让皇上得知,臣与娘娘都难保性命啊!”
  阿娇点点头,走近楚服,在一旁盘坐下去。韩嫣退出……

  建章宫。
  武帝仍然守在榻前,太医正在给卫子夫灌药。
  卫子夫呻吟着,苏醒过来。
  武帝忙上前扶起她抱在臂弯里。
  卫子夫睁开眼睛:“啊……陛下,臣妾不知驾到……竟然睡着了……”
  武帝:“子夫,你是病了。太医刚给你吃了药,现在你感觉如何?”
  卫子夫:“头晕……无力,臣妾马上起来……梳洗……迎驾……”
  武帝忙按住她:“不!你身怀有孕,又病得不轻,还是好好躺着,别动。”他转身叫道:“卫青,你速去把东方朔找来,朕想让他算算,子夫的病究竟是天定,还是人为!”
卫青应道:“遵旨。”转身出宫。

长门宫大门外。
韩嫣正要上马。他突然看到远处驰道上卫青在纵马奔驰。他略一思索,回身叫道:“来人!”
几个武士奔过来:“韩大人,有何吩咐?”
韩嫣:“你们都骑上马,随我来!”
武士们应着各牵马匹。

驰道上。
卫青听得身后有马蹄声,回头去看。
只见韩嫣率武士们飞驰追上来,韩嫣喊道:“卫青!等一等!”
卫青放慢速度,刹时韩嫣等已经赶到。
卫青欠身施礼:“韩将军叫小人有什么事?”
韩嫣:“你不在建章宫守着卫夫人,到哪里去?”
卫青:“皇上命我去请东方朔先生,让他算算我姐姐的病到底是否有人背后施巫蛊诅咒。”
韩嫣脸色立刻一变,喝道:“左右!将此人与我拿下!”
武士们一拥而上,卫青猝不及防,被揪下马来,按倒在地。

  长门宫密室。
  楚服正拿着一枚丸药逼近阿娇:“请娘娘服下仙药!”
  阿娇本能地向后退让:“为、为什么要吃药?”
  楚服:“我久与神鬼相交,阴气不能伤我。而娘娘初次接触神鬼,必须先服仙药,使阳气收敛,才不至与神鬼相冲撞!”
  阿娇接过丸药,闭上眼睛,使劲吞下……
  楚服开始围绕她手舞足蹈……

建章宫。
武帝焦躁地踱步,突然喊道:“卫青已经去了这么久,怎么还不见回转?”
侍立在门口的公孙敖说:“陛下不必焦急,微臣再带几个人去催催就是了。”
武帝:“对对对!你快去!”
公孙敖应着,大步向外走去。

驰道上。
卫青还在与韩嫣和武士们挣扎搏斗。
卫青边撕打边叫喊:“韩嫣!皇帝命我传旨,你竟敢阻拦,究竟想干什么?!”
韩嫣:“别听他胡说!这人混入皇宫侍卫,图谋不轨,我奉旨除奸!将他捆绑结实,暂且押回长门宫!”
卫青终因寡不敌众,被五花大绑,堵住嘴巴,丢到马鞍上,韩嫣等也纷纷上马,向长门宫方向奔去……

公孙敖率一队人马沿驰道奔来。
公孙敖远远看见韩嫣等正离开驰道,其中一匹马上有一人被捆绑着,横在鞍上挣扎,不由得奇怪地说:“那是什么人?”
一个随从说:“我看那匹马象是卫青的座骑!”
“啊?”公孙敖挥手:“快随我来!”
一彪人马象风一样卷了过去……

韩嫣听得马蹄声响,扭头一看,大吃一惊,叫道:“快走!后面有奸贼同伙!”
武士们催马疾驰。
驮卫青的马却落在后面。韩嫣想回头驱赶,无奈公孙敖等已经逼近,只得慌忙逃逸……
公孙敖追上来,牵住卫青的马。众人将他抬下马来,解开绳索。
公孙敖:“绑架你的是什么人?”
卫青喘息着说:“是韩嫣,不知究竟是为什么?”
公孙敖:“其中必有缘故。我带两个人去请东方朔先生,其他人保护你回建章宫,马上将此事向陛下禀报!”
兵分两路,各自奔驰而去……

  密室。
  阿娇药性发作,浑身燥热,不由得伸手撕开衣领。
  楚服绕着她越转越快,还连连怪叫。
  阿娇呻吟、扭动、神情狂乱……
 门突然大开,韩嫣闯起来,大叫:“娘娘!”
  楚服纵身跳过去,狂舞双手恐吓韩嫣。
韩嫣一把将楚服搡得倒退几步,他奔到阿娇面前,叫道:“娘娘!事情败露了!你快醒醒吧!恐怕皇上马上就会到了!”
  阿娇似乎根本听不见,仍在狂扭呻吟着。
  楚服也慌了,跑过来端起一杯水,含了一口喷在阿娇脸上。阿娇一抖,停止了扭动,但仍目光散乱。楚服胡乱帮她整理着衣服……

建章宫。
卫青跪在武帝面前,说:“臣走到长门宫附近,突然被韩嫣率人劫持。幸得公孙敖相救,特赶回向陛下禀报,请陛下明察!”
武帝怒击桌案:“竟有此事!此中必有不可告人的勾当!来人!车辇伺候,朕要马上去长门宫!”
侍从们应着,开始忙乱……

长门宫阿娇卧室。
韩嫣正在指挥宫女将阿娇安放在榻上。
阿娇仍昏迷着,不时咬紧牙关,浑身抽搐。
楚服跟在一边转来转去插不上手。
韩嫣咬牙切齿地喝斥她:“你还不回那密室去藏起来!活得不耐烦了吗?!”
楚服点点头,慌慌忙忙地跑出去。

  天子车辇驶入长门宫,停下。
  宫女慌忙迎上,跪拜。
  武帝下车:“皇后在哪里?”
  宫女:“娘娘突然染病,刚刚昏迷过去了!”
  武帝奇怪地:“今天是什么日子?怎么一个个全病了?”说着向里走去。

阿娇卧室。
韩嫣帮阿娇收拾好榻前的一切,正要离开。
一宫女跑了进来:“韩将军!皇上已经到了宫门前了!”
韩嫣这一惊非同小可,慌乱之中无路可走,抽身躲进幔帐之后。
  武帝大步走了进来,来到榻前俯身看看阿娇,问宫女:“皇后何时发病的?”
  那宫女心慌意乱地答道:“昨天,不、是今、今天……”
  武帝严厉地瞪着她:“你害怕什么?韩嫣可在长门宫内?”
宫女结结巴巴:“未、未见韩将军来过……”
  阿娇呻吟着,身体不时抽搐。
武帝脸色可怕,扫视周围,发现一幅幔帐在微微颤动。他用手一指:“侍卫!那幔帐后面好象有刺客!”
侍卫们闻言拔剑在手,围了过去……
  韩嫣从幔帐后蹭了出来,双膝一软,跪倒在地:“陛下恕罪!臣遵旨巡察各宫,到此恰遇皇后突发急症,正在帮助料理之际,不料陛下驾到……因恐涉嫌私入后宫,有口难辨,一时进退两难,于是暂藏身在此……臣罪该万死!恳请陛下宽恕!”
武帝逼视着他:“好个巧舌善辩的韩嫣!就算你说的这些不假,那绑架卫青又是为何?!”
韩嫣连连叩头:“只因皇后发病之时,恰恰卫青从此路过,臣以为或许是他将卫夫人病中不祥之气带到长门宫来了……所以……”
武帝更加愤怒:“一派胡言!卫青若沾染不祥之气,你把他绑进长门宫来,岂不更危及阿娇?说!阿娇究竟发的是什么病?!”
韩嫣:“这、这……臣委实不知道啊!”
  “不对!”武帝大叫:“侍卫!跟朕进去搜查!”
  侍卫们刀剑出鞘,随武帝冲进内室……

  烟雾之中,武帝愤怒地一直冲到角落处。
  楚服缩在那里瑟瑟发抖。
  武帝拖起她喝问:“你是什么人?在这里干了什么?!”
  楚服上下牙相磕:“民、民女楚服,不、不过是为皇后求、求子……”
  武帝推倒她:“拉出去!砍了!”
  侍卫们扭住挣扎叫唤的楚服,拖了出去。
  武帝气得呼呼喘息,忽然想起,叫道:“韩嫣!韩嫣在哪里?!”

韩嫣正消消溜出去,走到宫外守候的侍卫们身旁,突然夺了一匹马,翻身跃上,狂奔而去。
  武帝赶到宫外,挥手大叫:“射死他!”
  侍卫们张弓放箭,刹时间飞矢如蝗。
  已跑出一箭之地的韩嫣两手一张。惨叫一声摔落马下……

  武帝神色可怕,僵立在宫门口。
  一队骑士远远驰来,前面的正是公孙敖和东方朔。
  公孙敖跃下马背,跪倒奏道:“陛下!太皇太后刚刚仙逝!太后请陛下马上回宫!”
  武帝一怔,可听见远处传来举哀的号角声。
东方朔一本正经地向武帝深深作了一揖,说:“请陛下恕臣迟来之罪,这该掐该算的都已真相大白,臣对于失去这次施展才华的机会真是深感痛心啊!”
  武帝突然笑了起来,笑得有些歇斯底里。他转身向里跑去。

阿娇卧室。
  武帝走到瘫在那里的阿娇身旁,笑得仍不能止住。
  阿娇已基本清醒过来,欠身叫道:“陛下……”
  武帝对她说:“你想咒死卫夫人,可偏偏咒死了太皇太后!哈哈哈……你,从今天起不再是皇后了!你就藏在这座金屋里,一直待到死吧!哈哈哈……”
  他向外走去。
  阿娇痛叫:“陛下──”

  画外音:“阿娇被废去皇后名号数月之后,就因忧郁而成疾,病死于长门宫。几乎与此同时,卫子夫产下一个女婴,是为卫长公主。许昌、庄青翟被免职,罪名是为太皇太后治丧的礼仪不周全。馆陶太主刘嫖和她心爱的董郎也先后病死,武帝念太主昔日立储之功,破例允许她与董偃合葬于霸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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