漫谈“君子”和“坑子” 作者:版纳荒草


 

 漫谈“君子”和“坑子”

(一)

有时候会忽然想到:网络这高科技真是个好东西,老百姓没有地方说话,可以写写博客,也可以上QQ聊天;还能够和博友网友留评互动,虽然活得很累,却也知道很多老百姓,其实和自个的很多看法想法,都非常地接近。

文革时期可没这么省心,想和朋友说句贴心话,先得提防是不是隔墙有耳,想读书看书,也得看看有谁在你的周围,因为说不定,你手上的这本书忽然成了禁书了;最安全最保险的,是人手一册的红宝书《毛主席语录》。

那年代老是肚子饿,冬天冷夏天热还好说,后来发现看小红书确实能够消磨没事可干的无聊,还能够忘记肚子饿,粮票紧张,没有米饭,咱就寻找精神食粮。

看见一小男孩在一旮旯里看书,大人们会很高兴,说道:“好,好!饿肚子看书,就容易记得牢!”于是小和尚念经一一有口无心,所以直到今天,常常会无师自通地忽然抖出图腾般的精华来。比如吧,伟人说过:“谁是我们的敌人?谁是我们的朋友?这个问题是革命的首要问题。”今天已经是进入了和谐社会,很长时间没听到过有人再提“革命”了,但是触类旁通的话,你有可能成为现代哲学家。

一一同志们好!谁是我们的君子?谁是我们的坑子?这个问题是活命的首要问题!

“坑子”是上海方言,至今好像还没有很权威的解释。荒草自说自话地拿《三国》说事:开打了,对方大将看你不像是个省油的灯,就很辛苦地选好地点,挖下一大坑,搭好支架,铺上芦席,再把浮土轻轻拍实;随后引路着,等你栽下大坑,再想找这引路人时,这“坑子”正在领取奖状奖金。

《西游记》里说是“天上一日,地下一年”,天长日久,这坑子也是随着人类一起进化,变得不一定非得要当场领取奖状奖金了,后来荒草在上山下乡也碰到了,有云南农场D的领导在大会上义正词严:有人在前几天的毛主席逝世追悼会上发出冷笑,我们要追查阶级根源!

在此之前,荒草所在的七分场已经有不少的知青“非正常死亡”事件,有谈恋爱被“捉奸”跳水身亡的;有因被查明是未婚先孕,而取消探亲假的路费报销,男知青绝望之中上吊而死的;还有被说成是“富农想要强奸贫下中农子女”,惊恐之中用剪刀自杀的;还有触电身死的,给人用刀子误伤而不治的,还有女知青雨夜上厕所神秘失踪的,等等,等等。

后来这些“非正常死亡”的知青们,陆续都葬到工程队后面的小山上,随后出现了“戏说惊魂”,他们可以独立成为一支连队,因为干活的做饭的跑运输的还包括了养猪的,工种都齐全了。

奇怪的是没有一个农场领导负有责任,做过一次检查,有过一回哪怕是最轻微的道歉;也曾有过知青们集体向领导讨要说法的,维稳了以后,一概遭到严厉的报复与惩罚。

荒草活下来了,几十年以后,这贱骨头还很有幸地看到:“全景式地”“最无怨无悔”的《知青》号航空母舰开过来了,好像又出现了一位新知青时代的舵手,我们反倒快成为“病人”了!


(二)

看到云南农场的干部们,如此看淡知青们的生命,荒草当时很难找出原因,社会上好像私下里传说着一种观点:上面的政策是好的,一级一级往下执行时,逐渐变了调;说话人一面掌心向下,越压越下,那巴掌也逐渐转向,到底下时,已经变成掌心朝上了。

等到李庆霖诉苦,毛主席“寄上三百元”时,这种说法是更加成立了。

伟人不是说过了吗?一一人民,只有人民,才是创造世界历史的动力。后来在“批林批孔”运动中,又出现了“是英雄还是奴隶创造历史”的命题,最后是奴隶大获全胜;比现在刚刚问世的“普世价值”,要先进了40年。

眼看着《无产阶级专政下的继续革命》学说要和西方资本主义核心价值殊途同归了,不料结果却是天差地别,一是出了一个红色高棉学生波尔布特,二是根据最新的基尼系数公布,中国为0.55,也就是说,创造了贫富差距悬殊的世界第一。

一个泱泱大国,能够如此地南辕北辙,口称“为人民服务”“以人民利益为先”,却成了巧取豪夺,权贵一手遮天的天堂,要求老百姓是“国家利益再小也是大事,个人利益再大也是小事”,“个人只是沧海一粟”,这是个什么理论?还有稀奇的呢一一法国学者潘鸣啸,根据国家的公开资料查询,伟人巨匠的稿费,曾经达到7000多万;而同期中国的外汇储备,最低时仅有15万美金!

稀奇古怪的还不止这些,当人们从报纸上看到《亩产万斤粮》《十五年赶超英国》《一天等于二十年》的时候,刚刚兴奋不已,忽然大饥荒来了。

好像一个当家做主的人民,拿到了一张旅游度假的机票,等到下了飞机,忽然发现自己被送进了撒哈拉大沙漠!


(三)

《知青》电视剧播出以后,网络上老知青们的反应,和央视形成了截然不同的对比;紧跟着山东卫视也播出了《知青》,荒草也去看了一下,已经删掉了片尾歌曲中的“无怨无悔”“歌唱我们心中的永远”等歌词,并且紧接着又播出了比较受欢迎的《今夜有暴风雪》。以下是复制的两位知青博友的评论一一(歌19492012-06-26 06:34:28[回复] [删除] [举报]我的经历和周萍很有些相似,但没有那么美好。我也曾因为家庭问题不得不扒车随分配的同学到了北大荒853,所有的知青都支持我留下,学校也寄来信函同意我留在北大荒,但因为父亲被批判打倒,我成了“被教育”子女,苦苦挣扎了十个月,白干活一分钱不要也没有被接收,最后不得不去了云南农场。

《知青》电视剧的失败不在于部分场景道具的失真,而是电视剧的定位:励志剧。把那段历史用励志的形式演绎给下一代看,当然会引起多数知青的愤怒。

我们不苛求梁晓声,他可以这样写他心中的知青,不管是浪漫也好,无悔也好,那是他的权力。但问题在于现在的媒介只允许像他那样写,而不允许反其道写。于是他的《知青》似乎成了知青历史的代言。如果放开言路、媒介,允许从各种角度去写知青,也就不会有这许多愤怒了。

我抄录一段资料给你:

兵团党委上报贯彻中央(73)21、30号文件情况,全兵团共发生捆绑吊打知青1034起,知青1894人,2人被打死。调戏猥亵奸污女知青的干部286人,其中团职7人,营职25人,连职202人,排职47人,受害女知青430人。已逮捕强奸犯18人(现役14人),打死人的罪犯8人(现役4人),调戏猥亵女知青的干部已离职审查的有29人。

                                             ——摘编自《云南农垦纪略.1973年10月27日》

荒草相信:真实的知青历史,不是一部《知青》电视剧就可以撼动的;终有一天,那种坚守真实和正义,那种藐视权贵的风骨,会被我们的后代重新提起,因为这才是中国的希望所在啊。

                                                                         2012-07-08 15


 版纳荒草文集:http://hxzq05.d68.zgsj.net/showcorpus.asp?id=18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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