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些青春趣事 作者:刘泉成


 

那些青春趣事

时间:1969年~1972年地点:云南/河口/南溪河/八字河

我是同在京工附中上学的姐姐刘丹成一起下河口的,一起搭伴的还有师大二附中的张齐,王敏忠。在场部候着往队里分时,自个儿明白我们是掺和在京工附中学生里来的,没有挑肥拣瘦的资格,让上哪儿就上哪儿。条件好一些的地方自然落不着我们头上,我们四个最后同几个有“散兵游勇”性质的人凑了个数,分到相对边远的五队,也就是后来的四连。天色已晚,我们同几个当时还陌生的京工附中的男生,紧跟着驮行李的马帮,连夜赶到了八字河边的五队,就这样开始了全新的生活。


哭的效果

同其它队相比,我们那儿比较落后,到场部只有小路一条。虽说景色极美,亚热带林木郁郁葱葱,清澈秀美的八字河傍村而过,可运输全靠人背马驮。别的连队一水儿的砖瓦房,我们这个和越南作邻居,同饮八字河水的五队却清一色的土坯房。屋里白天黑夜基本一样,没什么阳光,屋里屋外差不多,都是泥土地,埋进土里的树桩就是床腿。当然也有优点,就是比砖瓦房凉快。别的不管,我只想敞亮,干净。每天最大的乐趣就是去看一眼队上那栋砖瓦房是不是快盖好了。

在家书中都不忘提一句,“队里的砖房快盖好了,队长说让我们北京知青全住新房。”盼星星,盼月亮,快点搬家几乎成了我每天最大的期盼。

那天终于到了,不料,在新房门上贴的入住人名中怎么也没找到我姐俩,我预感不妙,去问队长怎么回事,队长说房子太紧张不够分了,因为我们是姐俩,下次盖了再分。我不记得我当时怎么表示的,反正回屋躺在竹皮床上大哭特哭,直哭得昏天黑地。谁劝都没用,就是不起来。对我来说,这一哭,空前绝后。我原本是个特别不爱哭的人。队长挺为难的,让我们搬,必得让一户老职工不搬。毕竟我们这些人是在房子差不多盖好了才来的。权衡再三,大概队长觉得说服我,还不如说服老职工,或者让他觉得我除了挺麻烦外还怪可怜的吧。结果是,我和姐姐一块儿搬了新房。一直到三年后离开那里,我也不知道当初谁让给我姐俩的。

那个时代,人真是太朴实了。我那挺不讲理的一哭,就能达到目的。往后二十年,再说分房事,你就是抹脖子上吊也不一定有人理你。


四人走了仨

我十分相信我自始至终没有给老职工和领导留下好印象。都怪我劳动表现太一般。最怕的劳动是在没遮没挡的太阳暴晒下开荒挖穴。人都快晒成干儿了,锄锄重千斤哪。那个树坑任我怎么使足劲也挖不深,挖不大,人已经累得连呼哧带喘的了。李锡和队长给我们做示范,锄头在他手里都赶上了绣花针,三下五除二,一个中规中矩的标准穴就挖好了,看着就让人羡慕。一天干下来,验收时,我干的活儿很难达标,得让人修理半天。以劳动论英雄,我口服心服地成了较落后分子。

先后,四个女生中三个全走了。我姐刘丹成是干活累得老病复发。她有干活不惜力的历史,还在上初中的时候,就在劳动课上因抬煤压伤了腰,得了严重的坐骨神经痛,为此休学一年。这次又是干活超了负荷,躺床上起不来,队上派人把她抬到卫生所,治疗了很久,病情好转,卫生所也正需要人,就把她留在那儿工作了。张齐无论在哪儿都是出类拔萃的人,高中生党员,凤毛麟角。新房的被窝还没睡热,就到热火朝天的131工地上当卫生员去了。后来反正没回队里,最终调到河口团部医院。王敏忠人本本分分,不讨人厌,虽说没张齐那么优秀,却有个革命军人的家庭出身。还没入党,就破格参加场部整党宣传队工作,成了当然的先进分子。没多久又调蒙自师部了。

我很清楚自己,身体没病,学不了姐姐;能力不行,比不了张齐;出身不好,成不了敏忠,踏踏实实呆着吧。

陆陆续续又来了丰台的一批知青,还有昆明的,上海的,重庆的,人多起来,比一开始热闹多了。


一直没盖顶的洗澡屋

比起下到东北的知青,我们这儿可是太好太好了:可以天天洗澡!!

洗澡水到厨房自己挑,管够。一开始都是到老职工家蹭洗,时间久了,总有点不好意思。如果自己盖一个,那是最好的选择。山上有的是竹子,木头,只要有力气,不是难事。有小集体的,事情肯定简单,很快,女生就有自己的洗澡屋了。没有小集体有那种比较近乎的关系也行,最起码会求人也行。我偏偏什么都没有。一开始,京工附的男生同我们不认识,时间长了,尤其又是一块儿分来的,互相也有些关照。但毕竟大家是散兵游勇,不像人家二连,八连的。张齐在的时候还好些,马守庚、张乃平、徐重道都挺仗义的,用休息时间,顶酷暑,上山砍树砍竹子,在正对着我们房门前的斜坡上平了一小块地,学着老职工的样子盖房子,为我们这几个不大相干的女生。一间竹房,一时间拔地而起,虽说还没来得及盖屋顶。我们女生人却越来越少了。最后干脆只剩下我自己了。屋顶一直敞着,我已经急不可待地开始使用它了。其实有没有顶无所谓,我从心里感谢他们三位,终于不用再上别人家洗澡了。

说起这个没顶的小澡屋,不能不说我的一个神奇的经历。一天下工回来,我同往常一样,把热水提进小屋,脱下衣服,麻利地洗澡。忽然,可怕之极的事发生了,不知从何处飞来一大群蜜蜂,全落在我身上,我顿时吓懵了,如同被点了穴,一动也不敢动,头脑一片空白。而此时,蜂子越聚越多。我该喊救命?不能,一个女孩子家家的,赤身裸体---后果不堪设想;不能动,惊动了蜜蜂,我还不被蜇死---怎么办?怎么办!不能寻求任何人的帮助,只能靠自己。脑子快速转着,沉住气,要冷静。本能告诉我,应该尽快离开这里。怎么离开?首先得穿上衣服。可满身的蜂子怎么穿?我在心里同它们讲话:你们这些小东西,来干嘛,这儿是你们玩的地方吗?求你们走吧,我不会伤害你们,你们也别伤害我,好吗?一边轻轻地取下搭在一旁的上衣,缓慢地轻轻地往身上披,心里默默祈祷。奇迹如我所愿地发生了:我手中的衣服如同魔扇,所到之处,蜂儿悄然离开,好像是听到了命令。不一会儿,所有的蜂子全消失了。和群蜂“亲密接触”后,居然没有被蜇一口,这是怎么回事?莫非有神灵相助。

事后我想,这是老天在考验我。遇到突发事件,在绝对无法寻求他人帮助时,我成功地解决了,这叫天无绝人之路。

这个没有盖完的洗澡屋,给我了一段终生受用的神奇经历。

                                                                 2008-04-24

(作者为原四连北京知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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