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品岁寒三友】:岁岁霜雪时,寒苦与谁双? 作者:知了


 

【品岁寒三友】:

岁岁霜雪时,寒苦与谁双?

自古以来,松为“岁寒三友”之首。松、梅、竹中,松为首那是有其道理的。松不光有着审美上的堂堂大气,挺拔高姿,还有着经寒霜而不凋,遇冰雪而不折的凛然。如果说,竹是三友中的君子者宋玉,梅为孤清者陆游,松就是大夫李白。

《咏寒松诗》范云(南朝齐)

修条拂层汉,密叶障天浔。
    凌风知劲节,负雪见贞心。

咏松,陈毅元帅有:“大雪压青松,青松挺且直,要知松高洁,待到雪化时。”寒松的节操与贞心,钢枝条与密针叶乃松之形,劲节与贞心乃松之神。岁岁年年,时光流逝,惟有松树那风雪不动的巍然,稳若磐石的坚毅。于入尘出尘中,来去自如,毫无绊挂。隆冬之时,雪枝怒展,白甲披身,俨然千军之帅将;晏然自处时,遁迹白云,却似飘逸之隐士。

《咏松》陆惠心(清)

瘦石寒梅共结邻,亭亭不改四时春。
    须知傲雪凌霜质,不是繁华队里身。

“雪中高士卧,林下美人来”。陆惠心的松,有几分难言的飘逸,雪中高士之松也。林下美人,自然就是那一缕暗香之寒梅。雪松寒梅相看两不厌,一样清癯而赋灵性。梅花中我犹喜白梅,惟有白梅之素与那一缕香魂,才恰好与青松相衬。一青一白,清清白白,携手相濡以沫,磊落大度笑面对风刀雪剑。万物荣枯皆有定数,盛衰浮沉不可丈量,松却有永恒的真淳。

黄山归来不看松。黄山的松与凡山松有所不同。立影重岩之上,铁骨丹心,傲雪凌霜,虽无嫣然留笑的花朵,无轻烟起荡的纤枝,却铁骨铮铮,云为其笠,风为其蓑,冰为其盈,技技桠桠,拂去红尘,高韵澹然。

《松》成彦雄(唐五代)

大夫名价古今闻,盘屈孤贞更出群。
    将谓岭头闲得了,夕阳犹挂数枝云。

人生的一大至境,为松的孤傲悠闲。相传秦始皇登泰山避雨于五株松树下,后来封五树为“大夫”。大夫松,虽有其名,却卓尔不群,独然一枝。如此名价,却仍闲掷于苍茫的山巅,就如同一位高士,或处仕道,或处利场,虽具名却不弃孤贞。达而济世,穷则清高。心灵搁浅在空山嵩岭。想世人身处尘寰,多为碌碌功名羁绊,心蒙尘埃,随世流俗,虽饱读诗文仍难以真正的觉醒。一旦得势,则为富贵名利,蝇蝇苟苟,不能恒持素心。千古人事,悲欢离合,惟有松树高风亮节于世,激浊扬清,蔚然浩气之貌留给书家;且得半盏闲逸,七分仙骨,三分清凉之素心,留给自己。

《长松标》(南北朝乐府)

落落千丈松,昼夜对长风。
    岁岁霜雪时,寒苦与谁双。

松针落地,静无声;寒月敲窗,见银影。回首处,人生有失意,世事费思量。古拙的松,宛如饱经风霜的老人,独立于苍茫的大地,茕茕之影,谁可与同?日日夜夜的舞长风,岁岁年年的吞霜雪,千载轮回,一腔情怀,几多愁绪,不与人说。千丈长松,遥挂在断崖残壁,酝酿着卓然高处,淡泊情怀。万世低首空山夜静,千年仰望白云来回。萧然崖边,是谁还在独力支撑岑寂的寒冬?在离合悲欢的人生故事里,是谁以清绝苍桑的姿态静看月满月弦?

被杜工部称作“飞扬跋扈为谁雄”的李白,空有直上千尺的凌云志,只是灯火阑珊的宫殿边,寂寞古驿亭上醉去。李白,这南轩的孤松,有着翠绿的生命,把酒问青天,临风而飞觞,仰望苍穹,离天很近,又离天很远。他终究不能若青松般直上数千尺,抵触寥廓的云霄;他终究还是醉倒在迁徙的古道,令后人为此浠嘘。盛唐之音,圆不了他济世情怀;谪仙之笔,填不满他追梦之心海。

《新秦郡松树歌》王维(唐)

青青山上松,数里不见今更逢。
    不见君,心相忆。
    此心向君君应识。
    为君颜色高且闲,亭亭迥出浮云间。

悠悠过往,百舸浮沉争渡有数;兴盛腾飞,英雄横空出世无时。潮起潮落,侠风雨驾雷电,唯有松,淡定从容,一展丰采。傲岸的孤松,风雪中那悬崖上的一剪茕茕的苍茫的背影,不朝天子,不羡王侯,抱朴守绌,也不解读世情风尘。

高山仰止呵,云漫远岭,有松独立呵,却不能近游。但盼借我仙履一双,再去那古松前小憩。“昨夜松边醉倒,问松我醉何如?只疑松动要来扶,以手推松曰:去!”举杯邀松同一醉,世上知己有谁?!区区情怀何足道,素心一叶遥寄亘古松。

(此文章得以灵感,因早晨看央视三台诗歌频道〈岁寒三友〉而步后作。)

                                                                      2007-02-0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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