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并非虚构的故事 作者:于一飞


 

一个并非虚构的故事    

前言

一生中,最令你永远难忘的人,不仅仅是在你最困难的时候,曾经无私无畏地给过你全力帮助和鼓励,而最终才使你摆脱了艰难困境者。

也许还有,在你一生中都难以忘记的,就是你曾经真诚地关爱和帮助过的人。

虽然,他(她)后来,也许不一定给过你任何半点的回报……

下面,我所要说的这种人,却正是后一种。

它是半个世纪前发生的一个平常,又并非是虚构的故事。尽管,在文章中,有些人物不用其真名实姓。

可是,它却并没有丝毫半点会影响故事里,那感人肺腑与其真实动人……


(1)

那已经是到了2005年秋冬时节,我也从教育岗位上退休下来四年多了。

每天清晨,都和几个要好且退休了的学校领导老师一块,骑上自行车,背着小皮包,到南流江对岸那些崎岖又陡的崇山峻岭去爬山锻炼。

有时候,到了山脚下放好自行车,天刚蒙蒙亮。

有时候,甚至爬到半山腰时,那喷薄欲出的朝阳,才刚露出它那红红的笑脸……

我们一伙,正兴趣盎然地爬山回到新码头路的中国人民银行门口。

突然,我便听到一个熟悉的女人声音正在呼叫我:

“亚飞,刚从那里回来呀?到我们家坐坐好吗?”我一边骑自行车,一边回过抬头一看,才恍然大悟:

“啊,原来呼唤我的,正是上个世纪六十年代时,在凤中30班读书,毕业后,分配到博白银行工作的蒋小玲。”当我看到,时间已经快十点多钟了。

于是,便只好婉言谢绝她的盛情邀请:

“哦,小玲,刚和一些人从南流江对岸爬山锻炼回来。正准备到朝阳市场买菜回去家里做中午饭。暂时还没空,以后吧……”于是,大家还是停止步伐,我也把自行车往路边的树干一靠,就与她短暂地倾谈了一下。

主要说的是,一些各自家庭和子女们的琐碎事。

随后,她突然便问我说:

“你知道吗?蒋鸣凤每次从平南回来,都会到我这里住的。现在,她还跟你有联系吗?”听她这么一说,真是让我喜出望外极了。

我本来,老早就急切地想知道,她现在究竟在那里了。

当她说完后,便把她和鸣凤的电话都告诉给了我。

于是,我便从口袋子中掏出手机,立即将电话号码迅速地存进到手机里去。

因为,大家都还得要忙着赶去朝阳市场,购买菜做中午饭。

因而,彼此之间,便就只好闲话少说地便离开了……

回来的那天晚上,我便独自走到学校字祖庙,并附近一棵大树根底下,坐在一张石墩上。

随后,便从衣袋中掏出手机,拨通了给她的电话。

很快,便从手机上传来了已经四十多年来,都没有听到过的一个曾经十分熟悉的女人的声音。这声调,多少还夹带着一点凤山一带的新民话音的客家方言。

我们在电话上,经过短暂的互相介绍后,似乎还听到,她在电话里发出的一声惊奇的感叹声:

“啊,你原来是亚飞……”。

随后,双方便无所顾忌地,尽情在电话上倾诉着几十年来,各自在人生道路上,遇到过的种种坎坷和曲折……

刚开始时,她的声音还是比较平静与柔和。

可是,说着说着,听到手机里的声音好像有些哽咽一样……

当说到,在1966年夏天,本来一切都准备好了,正要参加当年全国高考的时候,上面一个通知要暂停,全校师生一律要参加刚刚爆发的一场史无前例的无产阶级文化大革命。

此时,她便显得特别感情冲动,像要把存藏在内心深处,那些多年来的一肚子怨气和不满,一下全都倒出来给我知道一般。

从电话中,我清晰地听她在一一地诉说:

“……从此,便使到我们这代人,遭受了空前绝后的‘红色恐怖’的大劫难,完全改变了一生的命运。眨眼间,那像乌云一般普天盍地而来的大字报,便在几天之间,张贴满了整个校园、教室、走廊和过道。其中,在那些批判学校当权派的大字报中,有些大字报还指名道姓地写到,我和某某领导的一些捕风捉影、无事生非的、‘莫须有’的,毫无根据和事实的诬陷和诽谤。真让我有口难言,无法向谁去申辩……当然,我也知道,这些大字报是谁写的。他把所有能使用上的的恶毒词句,统统都用上了,企图想使我名声狼籍,威望扫地……”当她说到,那时所受到这无情的冲击,和心灵惨遭到了无法忍受的沉痛伤害时,我似乎从手机上听到,她正在用手帕轻轻地抹净流淌在脸上的泪珠时,发出的一阵低微的抽泣声……

当她说到,后来,为了不甘忍受在家乡时,遭受那些小人的轻蔑与看小。便毅然地决定,辞去民办教师,远嫁它乡,去寻找自己的前途和出路。以免在这个是非之地,委屈自己的一生……

“唉,在那个动荡年代,在那个金口一开是香花,有‘问题’者嘴巴刚动是毒草的岁月里,谁没有过一段不堪回首,苦不堪言的悲惨往事……”我低声地在电话上对她说道。

最后,大家还相互关心地问及各自亲人们的情况……

当我偶然地问及到她永芳哥时,她心中悲痛地说:

“……由于他不注意爱惜自己身体,结果饮酒过度,在去年我回家探亲返回的路途上,听到他逝世的不幸噩梦,又再返回……”“唉,实在可惜……”我随即应了一句。

说着说着,我也把我与她在她大队学校中,最后见上一面以后这段经历,详尽地诉说一番让她知道。

从电话中看出,她对我的遭难深表同情,也对我后来在人生道路上的辉煌历程,表现出一种异常的欢喜和高兴……

最后,我在电话中,便问到“文革”时,带头出她大字报知道是刘××后,便告诉她,此人后来当了××中学校长,因为学校基建受贿暴露后,被判了五年徒刑时,她便高兴地说:

“活该!真是罪有应得!”通电话已近一个小时了,谁都有说不完的话题,毕竟四十多年未见面了,只见听着听着,渐渐地便听不到电话里传来的谈话声了。

也许,是手机的电量不足吧。随后,手机声音的信号便断了……

我悄然地了站起来,在宽阔的水泥道路上,慢悠悠地返回家中去。

此时,两旁的路灯己经亮了,从教学大楼的四十多间教室中,听闻不到半点喧闹声。只是看见,从窗户中照射出那白皑皑的日光灯管的灯光。

这时,博中学生正静静地坐在明亮又宽敞的教室中,专心致志地复习功课与作业。

可是,这群晚辈们,他们何曾会想到过,就是在四十多年前,在博白高中的校园内,他们的师兄、师姐们曾因那场“史无前例”的运动,便引发起一场空前绝后的可悲的大“闹剧”。这场可悲的大“闹剧”,从而使到中国前进的历史车辆,与其它发达国家相比较,便慢了将近半个世纪之多……

天上的星星在闪烁,下旬的月亮像镰刀。这么美丽的夜景,我却没有半点心思遥望欣赏,只是低着头在往回的路上行走。

也许,这是由于过于激动和兴奋,心里总是在“扑通、扑通”地跳个不停。

那天晚上,我几乎一夜都没能入睡……

刚才电话中所说到,在那四十多年前发生的一桩桩触目惊心的往事,总是隐隐约约地反复地重现在我的脑海中……

眼前,仿佛总是不时地闪现出,那当年正值花季年龄,和天真活泼又开朗的鸣凤她那清晰秀丽的倩影……

历史的时空,又倒退到了上个世纪的1962年春初的一天……

下午的第六节劳动堂,有几个初三级的女同学一起,吱吱喳喳地来到学生食堂处,正在跟负责喂猪的刘陶岘唏唏哈哈地在说笑。

一个身材较胖,留着齐肩短发,脸上长着少量“米头疮”女同学,便对她旁边这位身材稍苗条,穿件紫荆花色上衣,留着短发,笑得格外高声和开心的女同学说:

“蒋鸣凤,不要只顾笑,小心别把手指头给砍了下来一块和红薯苗煮熟喂猪啊……”那位名字称呼为蒋鸣凤的女同学听后,便讲起牢骚怪话来:

“钟新,那会呢,这张半点也不锋利的旧菜刀子,就是用来切豆腐也不行,还会怕砍手……”从她那言下之意,便是埋怨起刘陶岘事先没有把砍红薯苗的菜刀磨好。

其它另外两个女同学也不哼一声,只顾埋着头地用那吃奶的力气,砍着那堆又老又长的零乱如麻的蕃茹藤。

此时,我正在挑着一担热气腾腾的开水到来,打开缸盍,倒净缸内的旧开水。轻盈地利用扁担的杠杆原理,借力抬起一个水桶往水缸里倒。

随后,再熟练地将另一桶倒进去,整个过程显得十分利索纯熟,跟刚刚初学时已经大不一样了。

“亚飞,请你帮忙我把菜刀子磨锋利些,这样钝的刀子,何时才能砍完这大堆蕃茹藤哩……”那个叫蒋鸣凤的女同学说完后,便大大方方地站了起来,走到水缸旁,将那张又缺口又钝的菜刀子递到我的手上,也不管我愿不愿意帮她磨那张菜刀子。

于是,我只好拿起递到手上的菜刀子,放好水桶,走到附近的磨刀石上,便埋头地用力使劲地来回磨擦起来。

她也紧紧地跟随着我一块,静静地站立在旁边,偷看着观摩我磨起刀来的用劲样……

“亚飞,听朱支书说,你考不上大学是在学校时,懒劳动。到了劳动时,你就偷偷地溜到学校图书馆,或阅览室去看书看报去,是这样吗?”说话时,她特别加重对“懒劳动”这三个字的语调。

“唉,那能呢,一言难尽……”此时,我心里暗暗地忖想道:

“一个一向素不相识的女同学,怎么会这么关心和大胆地问起我过去的事情呢……”我抬起头时,看着她那红里透白的脸中带着笑容,脸孔上那两个深深的小酒窝和她那开朗大度的神态,便无形中给我留下了深深的印象。

顿时,我便感觉得她的性格与其它班上几个女同学大不相同。

于是,我便只是对她轻声地说了一句:

“唉,往事不堪回首……”我细心地并使出浑身的力气,经过十几分钟才把磨得锋利的菜刀子递给了她,并嘱咐般地对她说了一句:

“小心用力,别让刀子砍到手呀,这刀磨得很锋利的。”她对我笑了笑,随口用那银铃般的声音,甜蜜地对我说了一句:

“谢谢亚飞!”说完,便跳着笑着回到膳厅去了。

随后,我便回到厨房,挑起准备好多时的一担开水,送到上面教室去……

自从这次劳动堂,在食堂砍红薯苗初步认识她俩以后,每天下了第八节课到食堂吃饭时,她俩总会比其他同学迟到来一些。

此时,我往往会看到她俩总是形影不离,像一对亲姐妹一样双双出入。

那时候,学生热水供应比较紧张,只有女同学才能有热水洗,且还是要轮到有劳动堂的班级才有供应。

因此,没轮到又碰上是例假的那些女同学,便常常会到老师食堂,向十八哥“乞求”要桶老师的洗身水洗洗头、洗洗身的。可是,有人问多了,便免不了会受到十八哥“骂”上几句。

有时候,我要是碰到她们俩到来取热水,便会主动示意,叫她俩把洗身桶放在附近一个地方。

于是,我便悄无声息地偷偷地帮她们打好放在那里,待吃完晚饭后,再拿去洗身房冲洗。

这种事情,算是当年“走后门”的话,我就曾多次为她们开过几次这种“后门”哩。对于这点小事,在当时真是算不了什么,旁人也不会议论的。

我也知道,在学生食堂中,那位工友没有帮忙过一些自己熟悉的女同学的?

有时候,她们家中托人捎带或自己从家里带点鸡蛋、熟肉之类的小食品,都会要求食堂代加工一下。

这时候,往往她俩事先都会拿来交付给我。于是,我便把它顺手塞到专门炒菜的李登瑚主任的爱人亚黄手中去。她也常常会意地,在加工过程放点油盐之类,把它煎成黄包蛋。最后,才放水煮成一盅蛋汤水。

就这样,我和她们之间接触频繁后,便日来日去渐渐地熟悉起来了……

有一天晚饭后,我和世泽两人,便往对面加篱尾村方向散步去。

到了百料河后,便在岸边的一块青草地上坐了下来。

于是,我俩便毫无顾虑地海阔天空无拘无束地聊起天来,什么都说到……

当我说到,近来认识了毕业班中的蒋鸣凤同学时,世泽听了后,立即便将我还不知道的一些极为“机密”的事儿,当即毫无保留地马上告诉给我:

“……她班中的阙明曾经对我悄悄说过:‘我和鸣凤她好上啦,又去过她家里,在班上常常还互相不断传递‘小字条’呢,你千祈不要对任何人说起此事……’。”我一听到周世泽这么说,心中便想到:

“看来世泽还是把我看成更加知己者,要不他怎么会告诉我呢?他们不过才十六、七岁的少年,懂什么了,就萌生谈什么恋爱……”世泽又进一步详尽地告诉我:

“听说她有个大哥叫蒋永普,高中毕业后,被选到军校读书。有个在家种田的五哥,去年帮凤山粮管所收购公粮时,后来收粮结束后,便留在粮管所里做合同工了,他叫蒋永芳。就是那个常常进到学校打球,穿6号球衣并专门打后卫的后生哥……”随后,世泽便把鸣凤她在学校的一些情况,详尽地告诉我知道。

于是,我心中就想:

“一个初中生,怎么就这样过早地考虑这些只有大学生才会考虑的事情呢……”当时,我真有点不大相信。可是,世泽又说得那样活灵活现。

又想到在这几个月中,从传到我耳朵中,学校那些许多有名有姓的学生之间、师生之间的不少风言风语后,我就对于他们俩的此类“事情”,深信不疑了……

于是,我反而相信,周世泽今晚和我所说的这件事不会假。

太阳下山了。从学校传来上自修的“当当当”的钟声。

虽然,我们晚上没有什么事干,但也会自然而然地习惯回到学校中去。

一路上,我俩还不时地讨论起刚才说的事来……

“才读初中,还不知以后怎么样呢?假如一个考上,一个考不上,可能会成吗?又假如……”世泽一边走,一边假设几种情况,与我一起讨论起它最后的结果……

说着,说着,便回到了学校大门口了。


(2)
                              
自从那天晚上,我和世泽外出散步时,在百料河边的畅谈中知道,蒋鸣凤与阙明之间那种恋爱“苗头”。

开始时,我心中还是半信半疑,认为不大可能有此事。并且总是希望,它根本上就从未发生过!

但是,不知道且也说不清楚是什么原因,我却奇怪地萌生出一种特殊的自我感受:不知是否与我近来,由于过分关心她的缘故?还是带着对他们之间存在着有一种莫名其妙的嫉妒的心态?

于是,我总是想千方百计地想要弄清,她们之间,究竟在这件事情的真像如何,并想进一步知道,他们之间的关系,究竟发展到了何种程度了。

就在百思不得其解之后,我暗暗地狠下决心,决定冒失地写封长信给她,一定非要问个水落石出不可。

虽然,这样做的话,看起来的确是显得有些唐突和冒失。

但是,细致想起她近期来,她对我那种和蔼可亲的态度,又不得不让我狠下决心去非写此信不可。要不然,便是对自己良心上的一种谴责,也就失去了我一贯奉行做人的起码准则。

因为,我一贯信奉的,就是那句老话:“为人必须为到底……”。

我便利用一个清晨,当过道那个小广播喇叭刚响过后,便起了床。

我马上点亮那盏已经少油的竹笋灯,又从桌子的抽屉中拿出几张信纸,拧开和吸满北京牌墨水的那支陪伴我多年的“铱金尖”的自来水笔。就埋起头来,一气呵成,把昨晚就已经构思好的信中内容,在不到一个小时的功夫,便把三四张信纸,全部都写满了……

最后,在信末上具上名:一个关心你的人。×月×日。

我仔细地反复检查了一遍,改了一些错漏字之后,便套装进一个新的信封内,并用浆糊严实地把信封口封好。

还在信封上面,端庄地写上“烦交蒋鸣凤同学收”及“内详”的字样。

写好后,我心里像完成一件极其重要事情一样地松了一口气……

此时,我沉思地想,此信是让我当面直接交给她呢?还是找个信得过的人代交呢?稀里糊涂地一时还没有考虑清楚。

到了上早班时,我一边心里还在想着信里所写的内容,一边心不在焉地做着那手中活儿。

不时地,在默默无声地思考着信中还有那些方面,还写得不甚妥善的地方……

时隔近半个世纪之后,当年信中所写的详细内容,我大多已经记得模糊不清了……

但是,我始终还是清楚地记得,信中大多所写的,都是从关心她的前途出发,并且紧密地联系,在当前正面临决定前途命运的中考大关,诚心诚意地希望她要下定决心,排除一切妨碍中考备考的思想障碍……

最后,还希望她能全力以赴,力争在短短几个月全力以赴地拼搏,实现自己考上高一级学校去的目标。绝不要因为背上一些不该有的思想负担和包袱,最后落得个“一失足成千古恨”的可悲惨境……

在字里行间中,我并没有渗透半点“嫉妒”和伤害她的“自尊心”的语言字句。而是让她看了信后,便会产生一种决心,一定要树立起“抛弃一切思想包袱,勇往直前”的勇气和自信。

同时,也让她看了信后,总会有一种,使她感到有种无限温暖与关爱的感觉。

信中写到对于那些“道听途说”,关于她与阙的关系的话语,我用得恰如其分,十分婉转,希望她要正确地处理好与阙之间的关系。

因为,目前还不该是“儿女情长”的时候,而是应该全力以赴,将全部精力都投入到中考备考的复习中去,丝毫不能有半点分心。我记得,似乎在信的最后一行中,我还曾说到过这样的一句:

“我随便写信给你,请宽许我的冒失,说得不对的请原谅……”到了吃中午饭时,我假装若无其事般,随便走到学生食堂去。并四处在张望寻找。

真怪,却并没有看见蒋鸣凤到来吃中午饭……

后来,在旁边的钟新告诉我说:

“蒋鸣凤她哥叫她到粮管所吃饭去了。”于是,我便叫了声正在吃午饭的钟新:“钟新,吃完饭你到我房间来一下吧……”钟新便跟着我到房间来了。

于是,我随手从抽屉里,把今天早晨写好的信交给了她,并强调地说了一句:

“这是今天早晨,有个人带来给蒋鸣凤的信,麻烦请你帮拿回给她吧……”我客气地说完后,钟新就从我手中把信封接了过来……

当她一眼看见信封上面,写着的那些矫健有力的钢笔字时,好像有意识地在对我狡猾地做了一个鬼脸。

然后,便会心地笑了笑地离开了房间……

此时,我内心里一怔:她难道真的是知道了信中的“秘密”了一样。

当时,我的确显得特别不自然,但仍然装作若无其事一般。

我把信交了后。便像以释负重地放下肩上的千斤重担一般。于是,又装作若无其事般地,重新回到学生食堂去。

中午饭过后,我回到房间去休息。

但是,脑海中总是挂虑着那封给我带来不大踏实的信。心里总是在想:鸣凤她看了会怎么样呢?

想了一会儿,自己反而像分析和探讨以往在学校时解决数学难题一样,假设起几种情况来:

一是,看了此信之后,马上她会把信拿给班主任,以洗刷自己,取得个清白,免得引火烧身。以此举去向班主任表明白,是我主动写信给她的,与自己无关……

二是,也许看了信之后,马上会主动地拿信去给好友阙明阅看。从而表明白,自己对他的一片“忠诚”……

最后一种便是,也许看了信之后,会马上就给我回信,表明并无此事。并感激我对她的热情关心和帮助……

在我想象中希望的最好结局,当然是得到最后的那一种情况了……

不知为什么,整整的一个下午,我都毫无心思去工作。总是因为此事,而在脑海中不断地打转。

有时,竟然不自觉地自责起来:

“真他妈的,‘狗逮耗子,多管闲事。’……”总算熬到了放晚学吃饭时,我像为人做了亏心事一样,连饭厅都不敢到场,生怕碰见她们俩时,怪不好意思起来……


(3)

那天上自修时,我习惯地走到世泽房间去……

他正和谢华琨对了一下当天学生食堂仓库的米油出入账。算盘打得屋内外都听闻,办完公事后,亚谢八便离开了。

到了下第二节自修时,一些学生习惯地到膳堂来取水,或办理明天的开停饭事宜。

这时,我正在世泽的床上躺着。

突然,听到一个清脆又熟悉的女同学在门外喊了一声:

“周世泽在吗?”说完后,便推开门进来了。

首先,进来的正好是钟新,跟在她身后的是蒋鸣凤。

于是,我便立即从床上爬了起来,坐在床沿前。

此时,钟新只顾和世泽在说话。

突然,有一个小手轻轻地碰了我一下,我心中一动,便低下头一看,只见蒋鸣凤把一个摺得好好的小字条,快捷地塞到我的手上。

于是,我下意识地忙着马上放到衣袋中去,全然装作没回事一样……

后来,大家又一块随意地聊起一些不着边际的话题来。

这一切,都是瞬间发生的事。我偷偷地看旁边的蒋鸣凤,她此时也同样是正装做若无其事一般。

晚睡钟后不久,她俩才姗姗离去……

我从世泽房间回来的路上,心里好像有十几个吊桶一样,七上八下。鸣凤她究竟会在信中都说了些什么呢?对于我来说,还是一个谜。

刚一回到屋内,顺手便迅速地打开窗户门,从桌子上拿起今天从家里用购物券购买回来的那包红头火柴盒,从里面拿出一根火柴划着,随着就点亮了那盏竹笋灯。

随后,我就坐在那张已很陈旧,但在上面刻满了不少漂亮龙凤图案的大师椅子。于是,我急忙地从衣袋中,拿出那张鸣凤给我的小字条,立即便打开看:

只见那张小小的,只有巴掌那么大的纸条上面,密密麻麻地写满了十多行清秀的钢笔字,这些写得还算不错且清晰秀丽的水笔字体,在竹笋灯的灯光照射下,跃然于纸上。

此时,我把眼睛瞪得铜铃般大,详详细细地,反复看了好几遍,几乎都能背出来了:

“……来信收阅,内情尽知。……你信中所说与××之事,那是误传,或××他在四处胡说八道,乱讲一通。……我决不会过早考虑这些事情,……大家只是一般同学关系。……希望你今后,在学习上给我多多帮助,争取考上高中去。……谢谢你真诚的帮助和关心。……凤草于×月×日晚”把小字条中的字全部加起来,总共也不会超过两百字。细心点看,还能看出,它还是从一本物理练习本上写好后,才撕下来的哩。因为,在字条背面,还写有几条电学的计算公式呢。

看来,她今晚一定是在做物理作业时,悄悄地避开同桌的钟新的耳目,偷偷地把它写好的。

要知道,当年同学写信,特别是女同学就更要严加防范,可别让他人看见了。因为,一旦传扬出去,便有口也难说清楚了。

尤其是,那些涉及到个人“隐私”的事情,就绝对是不能随便让其他人知道的。

从她今晚下了自修来到世泽房间时,她那种若无其事的神秘的举动,就是连和她要好的钟新也不让知道。

从她那偷偷摸摸地,将信塞到我手上的神秘小动作,就看得出,她是一个挺精灵的女孩子呢!

看了她信中所写内容,真是果然不出今天下午我所进行的猜测,她正好是用我分析的第三种方法给我回信的。

我想,在信中简单的那些话语,就算是真的让它被“泄密”,也是无关紧要的。因为,这封信便是给谁看了,都认为是没有什么让人能抓到把柄,是封无所谓的一般相互交往的信件。

于是,我心中的这块“疙瘩”,就算平静地落了地。

在后来的一些日子里,曾经有几次,我大大方方地写了好几页纸的长篇大论,但全都是一些有关在复习过程中,要注意的有关学习方法和事项。

并且,还精心地精选了几十条数理化的重点问题,并附上详细的答案,提供给她在复习时参考。

因为,当年要辅导一个初中毕业生参加中考,对于我这个直升高中、后又是高中年级中的尖子生来说,仍然是一件易如反掌、毫无费劲的差事……

从此,我便不用再像当初首次给她写信时,请人帮助带交,像地下交通员那样怕泄露机密一般地担惊受怕了。

现在,我可以何不掩饰和惧怕地,随时当面交给她……

有时候,我还明显地夹在书中或报纸内,叫钟新带回去交给她。就是让钟新打开来看了,也无关紧要。

此时,正是到了酷暑又炎热的夏季了……

我记得,当时在学校中,不少女同学都喜爱在中午餐时开粥吃。

有一天晚饭后,蒋鸣凤便独自走到我的房间,脸带笑容地对我说:

“亚飞,明天我想在中餐开粥吃,你帮我告诉周世泽吧……”我听了以后,便满口答应了她的请求。

那天在饭后,我挑水在回家的路上便想:

“现在,正是到了毕业班学习最紧张和最辛苦的最后冲刺阶段了。我要诚心诚意地帮助她加强些营养,才能有充足的精力,投入到紧张的学习中去。”于是,我回到家将水倒进水缸内后,就告诉外婆说,我要两个鸡蛋。

说完后,便随手在鸡窝里拿了两个放进了衣袋中去。

到了第二天上早班时,我便将鸡蛋拿到伙房,大大方方地把鸡蛋放在写有班别、姓名且正好是鸣凤她的那个饭盅内。

当食堂煮好学生粥时,我把鸡蛋敲打在她的饭盅内,放上些盐油。再从锅内,把沸腾的米粥倒入饭盅里,用勺子拌匀。

为了掩人耳目,再用一勺白粥盍在上面。这样一来,旁人看上去,像是一盅白粥一般。

幸好,当时她班上,也只有她一人中餐是开粥的。

那天吃午饭时,我站在厨房的大门口,往她的饭桌上远远看去。

当看见她正在用手拿起饭盅,用那食粥的小勺子往盅内取粥吃时,似乎发现她的脸上,突然显露出了一种十分惊讶与奇怪的神态……

接着,她便架起右脚,好像在有意识地用手挡住钟新那投过来的目光。目的就是,不让知道她正在吃的是鸡蛋粥。

从她那神秘的遮掩动作上,我心中也知道,她一定会明白,究竟是谁有意特地放进去的……

到了第二天午饭后,我利用和亚雷到凤山集市上采购木柴的机会,一起买了十多个鲜鸡蛋回来。

从此,再也不用回家里拿鸡窝内的鸡蛋了。就这样,一连十多天里,每天的中午餐都是如此……

每天中餐时,我从远处在张望,都是看见她总是把头勾低到让人看不到她究竟正在吃什么粥。

有时候,看见她只是吃到一大半,便悄悄地离开了桌子,走到洗饭盅槽去了……

当年,这个“鸡蛋粥”之谜,是一件绝对秘密的“天机”。

如果,今天我要是不写出来的话,除了我们两个人知道外,就是连与她朝夕相处、情同姐妹的钟新也被蒙在了鼓里,永远也不会知晓这其中的奥秘。

又过了一段时间,也快临到中考不远了……

为了加强考生营养,学校便决定提前杀一头大肥猪,作为对临上考场的师生们的一种庆贺和“加油”鼓劲。

那时候,学校每次杀猪给师生加菜,我们都是在下半夜三更时分,正是人们还还在梦乡中,就要起来烧水、磨刀,做好一切杀猪前的准备工作。

接着,我们几个人就走到一百多米远的学校猪栏去,去驱赶那头要杀的大肥猪到“刑场”去。

我记得,曾经有几次在赶赴的途中,赶着赶着,由于天黑看不见路线,便把猪赶得掉到了食堂旁边的那条深水沟里去了。这便是杀猪中遇到最倒霉的事情了。

那时候,在我们工友之中,充当屠宰猪的刽子手里,首选的高手便是亚雷了。

他干起屠宰猪这活儿时,十分麻利快捷,简直比凤山供销社屠宰场的杀猪高手的手艺还高明。真正是一个“白刀子进,红刀子出”的凶手,只要每次他把猪抬杠上到杀猪台,他便像见仇人一样眼红。立即咬牙切齿般地,用锋利的尖刀往猪的颈项深处,猛然用尽全身力气一扎。

顿时,只听到猪惨叫一声。随后,猪在杀猪台上猛然挣扎了几回后,便不再动弹了。

我初次看见时,心里直打颤,有时干脆闭上双眼,不敢观看那惨不忍睹的场景……

每当拉出尖刀一瞬间,鲜血似喷泉,我急忙把菜盆子接等上猪血。

有时,一不小心,弄得满面和周身全都是猪血,这也是常有的事。这个接等猪血的脚色,开始常常多是我干。

随后,亚雷他顺手拿起水勺子,往水桶捞起一杓水,往菜盆子上一倒,再冲撞几下。

不一会儿,便把一盆凝固了的鲜红的新猪红打成了。

十八哥闻讯后,便马上过来拿去煮猪红汤。亚雷随手还从杀死刨光毛的新鲜猪肉中,顺手割下几斤猪肝、瘦肉之类,一起丢给十八哥拿去。算是做我们这帮“屠宰佬”的早餐菜。

因此,那时候每次学校杀猪加菜,我们都可以好好享受一顿,大吃一餐。

想到此,我算是真有“口福”啦。要是过去在农村,就是一年多,何曾有过一回这样的大餐呢?连做梦都不敢想哩。

后来,听他们说,过去学校杀猪给师生加菜,多是请附近的农村人来帮忙宰杀的。

渐渐地,他们跟着学会后,就自己亲自屠宰,不用再求人帮忙了。

那天下午,杀猪给全校师生加菜时,在吃饭中,我发现不见蒋鸣凤在她班上。

于是,便走近去问在旁边吃饭的钟新:

“钟新,怎么不见蒋鸣凤来吃饭呀?”于是,钟新便对我说:

“今天早上,正在上第三节课时,她觉得头痛难受。于是,我便陪她到学校卫生室,给冯宗景校医看,最后诊断说是感冒了。吃了药,不再上课,便回到宿舍睡去。中午时候,她在粮管所的永芳哥,就用单车搭她回家去了……”听到钟新这么一说。顿时,在我的心里,便害怕地担忧起来:

“真遭殃,迟不病来早不病,偏偏快要临到中考这个骨节眼上就生病了!”我嘴里咕嘀地说着,好像是自己遇到了天大不幸的事情一般……

我真担忧她这次病倒,会因而耽误了今年参加中考的大好机会。

要知道,毕竟人的一生中,像这样的机会并不多呀。更何况,距离到中考也只有短短的十多天时间了。

就在这一连几天里,每次到了吃中午饭时,我都会不自觉地习惯往膳厅她常常吃饭时所站立的那张饭桌看上一眼。

但是,却再也不会看到她的影子了。

此时,我心里简直像是热锅内的蚂蚁一般,焦虑不安。

有一天,当吃完晚饭后,我忙干完食堂的最后一些收尾工作。就往周世泽房间去,邀他一块到野外散散步,开开心。

自然散步的方向,还是往凤山加篱尾村那些熟悉的地方走走。

到了过百料河那座桥时,我便再也沉不住气地对世泽说道:“天还早,我们是否一块儿到蒋鸣凤家去看看她。听说她这些天生病了,已经回到老家里养病,现在还没回学校。”“好呀,她家离学校并不远,半个时辰就可以走到了。平时,我们晚上散步,有时都到过她的村门口呢……”我刚说完,世泽满口地应允了。

我知道,世泽这人是个很重情讲义的,他也知道我在这些日子里与鸣凤的关系。因此,便顺水推舟地答应了。

我也知道,他一定不会拒绝我的提议。

一来,我们大家和鸣凤已经很熟悉了。

二来,我们也和她在粮管所的永芳哥常一块地打球,并常到粮管所为学校食堂买米、买糠、运谷壳回学校蒸饭等,也算是一对好朋友哩!

说完,两人便加快了散步的步伐,往前面不远处的那座立石桥走去。

当年,我曾在这座熟悉的石桥来回走过不下十遍,这次经过这座桥时,倒觉得有一种异常新鲜的感觉。

当我们站在桥头,往回远远地眺望学校时,夕阳已经下山了。西边的天空中,还是露出一缕夕阳的余晖,远处学校那两幢东西大楼前面几桩粗大的圆柱形砖柱,还隐隐约约地清晰可见。

再往前走了一段路,就看见鸣凤她家所在的那座凤山一带闻名的大村场。

我们刚一踏进村门口,再经过村前的一张小鱼塘,便到村上的大禾场。此时,一条张牙舞爪、凶相十足的大黄狗,突然不顾一切猛然地冲了过来。看见我们两个生面人,便“汪汪……汪汪……”地狂叫不断。

当我们看到它那副凶狠相,手中又没有防身的武器,真是有点让我们惊慌得毛骨悚然。

幸好,旁边有个正在喂奶的妇女,对它大声叱责了几句后,大黄狗便服服帖帖像丧家之犬一般,夹着尾巴,垂头丧气地往别处走开了……

“十六姑,凤山学校有人来看望你了!”一个留着两条小辫子才十岁左右的小女孩,便往屋里面大声地喊道。

此时,只见从屋里面走出来一个五十多岁的农村妇女。

“喂,你们这两位同志哥,是专门从凤山学校到来看我家十六妹的吧?”说完,便忙着招呼我们进到屋里去。

从她的言行举止和面容像貌,便能八九不离十地猜测到,她准是鸣凤的母亲。

世泽上前主动地对她说明了来意后,她就忙着招呼我们坐下。

她向我们简单地说起这几天来,鸣凤的病情。

随后,还热情地把我们引进到房中看望鸣凤。

刚一踏进房间,鸣凤一眼就认出是我们俩人。

于是,急忙地从床上坐了起来,满脸笑容地对我们说道:

“真不好意思,你们工作这么忙碌,还从那么远到来看望我……你看,连坐的地方都没有……”从她的脸上和说话的声音中看出,对我们这两位不速之客这次到来,实在出乎她的意料之外。

再从她的言谈举措看,她内心里却是充满了有种对我们无限感激之情。

我仔细地看她那面部和体态,的确比过去在学校时消瘦了不少,脸色也苍白许多,再不是以往那红里透白的苹果脸了。与前些时候对比,简直判若两人。

我们随便在她的床边坐下,无拒无束地互相聊起天来。

只见,她总是在不断地关心和问起学校和同学们的近况……

我从她的床头上发现,那里正摆放着一些课本和中考复习参考资料。

不难看出,她一定在生病中,还时刻挂虑着复习参加中考的事情。看见眼下这种情况,我俩不得不心疼地对她说道:

“鸣凤,生病了就要卧床好好休息,不要再用脑了。这样下去,倒反会让病情加重的……”“刚回来头两天,整天高烧不退,米粥未进一粒。后来,吃了几副村子上一个老中医开的中药,又打了几支奎宁针后才退了烧。近两天好些了,才想食点东西。刚才,她己经能吃完一小碗的瓜皮粥了……”那个在旁说话的五十多岁的农村妇女,鸣凤她不用介绍,我们也知道是她母亲了。

接下来,她母亲又唠叨不停地对我们说个不停:

“我家十六妹,她老是担心这次因为生病,会耽误了今年的升学考试。于是,整天在为这事操心挂虑地愁眉苦脸……”“你担心什么,年年都有升学考试。自己又还年轻,病好后再说吧。要是真是给耽误了中考,回去再复习一年,争取把初中基础打得更扎实,明年再考,不是也一样吗?”我便从这个方面,对她进行多方安慰和鼓励。

说着说着,她听后便脸带笑容,并开心地笑了起来。笑得那么甜蜜,简直和以前在校时完全一样……

最后,我们看到天色已经慢慢地黑了下来。便告辞说要返回学校去了。

于是,鸣凤想要下床来送送我们。

我俩便对她说了一句:

“鸣凤,就不用下床来送我们了,好好养病,争取早日康复……”当她母亲送我们出到村门口时,便对我们说道:

“谢谢你们对我十六妹的关心!你们这次到来开导她,使她乐心许多,要不,整天都是愁眉苦脸和唉声叹气呢!”


(4)

俗话说,世间上没有不透风的墙。我与鸣凤在这些日子里,所发生的许多事情,渐渐地在一些工友之中,也有人捕风捉影地乱猜测到了一些秘密的内幕。

我就曾听到一些工友,在背后悄悄地对我说过:

“亚飞,你和周世泽不知为何原因,两人要亲自步行走到蒋鸣凤家去看望她?你们两人原本和她又无亲无故……”我不便和他们作任何多余的解释,因为觉得要是一说,便只会弄得越说便越离谱,也解决不了什么问题。

过去在农村时,我常看见生活中有些事情,一旦从那些“长舌婆”的口中传了出来,就会一传十,十传百地成为流言蜚语,瞬间便会沸沸扬扬在群众中迅速地传了开来。再加上人们再无中生有、添油加醋地说上两句,就会把原来很简单的事变得面目全非,全走味了。

于是,这样传来传去,不但黑白颠倒,是非混淆,好像曾经是真有其事一般。

自从那天晚上,我与世泽从鸣凤家回来后不几天,在毕业班中就冒出了不少风言风语。

有一次,并不知内情的原来与我们比较熟悉的鸣凤那班的班长,便当面问过我和周世泽:

“听人说,你们上个星期有一天晚饭后,亲自前往蒋鸣凤家去看望生病的她,是否真有此事?”我们半点也不否认,就当面对他说:

“一点不假,确有此事。”后来,有一天钟新在吃晚饭时,还偷偷地走到我的房间里去,在我面前证实在她班上,的确是曾有人议论过此事,一点不假。

于是,我便不得不细心反复地在脑子里沉思起来:

“为什么这件事情,会如此地传得那么快呢?一定是他村子上的学生回家时,听村子上人说的。就这样,回到学校便传开了。要不,便不可能有人会知道这件事呀……”我一面又在不断地给自己壮胆,心中便想:

“说就说吧,反正‘身正不怕影子斜’、‘为人无做亏心事,不怕三更鬼敲门’……”由于此事在不几天时间,已经在学生中沸沸扬扬地迅速地传开了。

于是,鸣凤的班主任不得不把此事,如实地汇报给了学校领导朱光富支书知道。

后来,朱光富支书亲自向周世泽了解其中的实情时,世泽一五一十地、何不隐瞒把事情的前前后后经过,对朱光富支书如实地作了汇报。

“啊,原来如此……”朱支书自言自语地说了一句,也不再说什么……

后来,朱支书他在任何场合都显得很谨慎,不再随便地提及。其中,究竟是什么原因,我就不知道了。

事后,周世泽又详详细细地向我提过,朱光富支书是如何向他了解事情的详细情况给我知道。

虽然如此,我有几天,总是在愁眉苦脸地不知该如何是好?思想上的负担也变得越来越重……

有一天晚饭后,朱光富支书看见我独自坐在房间里,便把准备到食堂洗澡的水桶,顺手放在我房间的门口外,就一个人独自走了进来。

我马上忙着站了起来,从旁边担了一张凳子,热情地招呼他坐下。还倒了杯开水递过去给他。

随后,他便热情地和我聊起天来,并和蔼可亲地问起我在食堂工作上的事:

“亚飞,你这几个月到学校工作后,我因为工作忙碌。但是,我听到工友们向我反映说,你又不摆自己是高中生的架子,干活很卖力气,和他们也很合得来。现在,你对学生食堂的工作,是不是已经完全习惯了?”“支书,开始时我的确是不大习惯,干什么活都很生疏,又不大会干。可是干了一段时间后,由于在同志们的热情关心帮助下,才渐渐地熟悉了食堂炊事工作的全部过程后,就感到没有什么难的了。因此,每天工作起来,都感到很开心。”我便把我一些在工作上的体会和感觉,一股脑儿地都和他说了。

从他的面部表情看起来便知道,他对我在工作上的表现,还是很满意的。

接着,他便把话题一转,就开门见山直接问到我与蒋鸣凤的事情上去。其实,他刚进来时,我早就有了思想上的准备。俗话说,“无事不登三宝殿”嘛!

于是,我就毫无隐瞒地将我与鸣凤相互认识的前前后后全部经过,像世泽和他会报时说的一样,重新再对他叙述了一遍。

只见他,顺手从桌子上拿起已凉冷了的那杯开水,一边喝着,一边在聚精会神地听我说,却从不随便插话。

当我说完后,沉思了片刻。便语重心长地对我说出了他对这件事的看法:

“亚飞,我也知道,蒋鸣凤是一个天真活泼、性格开朗、要求上进的女同学。谁和她接触都会惹人喜欢。因此,你对她自然地产生好感,这也是很自然的事情,人之常情嘛!一点也并不奇怪。年轻人嘛,我并不怪责你。而你又能主动地关心她,查问她与阙明的事,目的也是为了能让她不要过早地考虑这些现在还不应该考虑的个人事情,以免分散精力,影响学习。这种出发点,也是无可厚非的……”说到这里时,朱光富支书似乎在用一种神秘莫测的眼光看了我一下。我并不张声,只是在静静地听,还不断地点头。

可是,我从他那和蔼可亲的态度,及说话时温柔的语气上可以看得出,他并不是以一种领导者的身份,用严肃态度教训和批评的口吻在指责我。反而是用一种商量与探讨的口气,像跟一个知心朋友在促膝谈心一样。

后来,朱支书一边说着说着,便把话题一转,接着说下去:

“可是,亚飞你要知道,男女之间过多地接触,迟早都会引起别人在背后指手画脚地议论的。俗话说,‘谁人背后无人说,那个人前不说人’。但是,你要知道,她现在还是一个十六、七岁的初中生,学习任务又紧张与繁重。虽然,你们现在的关系还是很正常,也没有越轨的行为。但是,如果在群众中传来传去,便会自然而然地被传走样的。最后,只会对她造成很大的负面影响,带给她在思想上的沉重负担。要是这样的话,便难以想象了。因为这样正好与你当初的想法背道而驰。原本你想在学习上帮助她,生活上关心她。你这样做得如果过分了,便会事与愿违,反而会起到‘帮倒忙’的作用,你说是不是……”他的眼睛紧紧地在看着我,好像看透了我的心扉。似乎在猜测我,此时内心里有些什么样的反应……

接着,他又继续说下去:

“我和她运普哥,过去在博中时就相识了,并且是同时入党的。去年,他曾经写过一封信给我,说到他妹妹鸣凤快进入初三毕业学年了,要我多多关照她……”听了朱支书对我所说的这一席发自肺腑之言以后,觉得他说的不无道理。心中暗地里对他佩服得五体投地一般,且不由自主感慨地赞叹:

“他真不愧是一位得到人们一致赞扬的出色基层党的思想政治工作者。也是一个基层党支部的好支书。”最后,我便由衷地对朱支书说了一句心里话:

“朱支书,请你放心,今后我会知道应该怎么样做的……”

果然不出我所意料,鸣凤她便由于这次生病的原因。后来,的确是耽误当年中考的大好时机。

到了1962年下学期,在开学后她便回到学校去,重新安排插入30班学习。

从此以后,她不再在学校的学生食堂开膳,而是到他永芳哥所在的粮管所食堂去开饭了。

因为,粮管所与学校只是一墙之隔,过了那条学校门前的小溪便到了,很方便。

那时候,每当吃完中午饭,在我干完自己的份内工作时,常常喜欢走过粮管所去,在他哥房间里坐坐,一块聊聊天。

因此,有时候,还会偶然碰到她从学校下课回来,正在房间内吃饭。

于是,我总是免不了常肯询问一下她,在学习及其他方面的一些事情。

此时,她仍然像以前一样,无拒无束地喜欢把什么新鲜的东西,都会告诉给我知道。

有时候,也会问我一些在学习上,实在无法解决的疑难问题……

经过一年的勤奋学习,在1963年参加中考时,她便以当年应届初中毕业生的身份,荣幸地考上了博白高中59班就读。

考上了博白高中以后,大家自然而然地便少来往接触了。

但是,我还是一概以往地跟以前一样关心她,赠送给她一些以前我在高中读书时,认为有参考价值的学习资料,介绍过去在学习上的一些学习心得体会。

我还把当年喜欢业余写作中,所写的一些散文、小小说之类的习作,甚至连自己当年所写的两本厚厚日记的笔记本,都给了她阅读。

到了三年后的1966年,正当她和同学们一块,准备要参加当年的全国的高考时,由于突如其来地遇上了一场史无前例的无产阶级文化大革命,中央突然宣布:停止和推迟当年高等学校招生。

从此以后,她便和我一样,失去了宝贵的上大学继续深造的大好时机了。

因此,她也和不少同学一样,便自然而然地成为了一个地地道道的,被后来人们称为“老三届”的学生。

唉,假如要是当年她不生那场不该生的病的话;假如又是在当年中考时,就能顺利的考上了高中的话。那么,她的前途与命运的结局,很可能便是另一种情况了。

也许,后来的结局,决不会再像前面在电话上所说的,被那场突如其来的“史无前例”的运动,会给她的命运带来如此悲惨的遭遇了。

可是,这就是历史,这就是命运。谁也不可能用“假如”去进行判断任何一件事情最后的结局一样……。

我记得,至今还是一样令我十分可惜的一件事,就是在后来的1968年,我从东平老家到她所在的大队学校找她,原想打算跟她要回那两本当年我写的日记本时,碰巧她正好刚下了音乐课回到科室。

她见了我并知道我的来意之后,便脸带笑容,口气流露出十分抱歉地对我说道:

“那两本日记,‘文革’期间,在学校时就给遗失了……”。

于是,当她说后,我知道遗失了,实在是令我惋惜和痛心。

但是,这又有什么办法……

世间上的有些事情,的确真是多少带有点凑巧……

我记得,在1980年离开凤山高中到县的重点高中――博中当老师时,曾经教过好几届补习班及应届毕业班的数学课。

那是1986年的下学期,当我刚教毕业了112班后,回来便接手担任123班和125班的数学课时,发现125班有个女同学叫蒋青青的,长得十分像当年在凤山中学食堂当工友时,所认识的蒋鸣凤一模一样。

于是,我便好奇地抽空走到125班的班主任陈名颖老师房间去,查了一下蒋青青在注册表上登记的情况。

才惊讶地发现,这个叫做蒋青青的女同学老家也正好是在凤山,且正好又是蒋鸣凤所在的大队,她父亲叫做蒋运学。

有一天,下了第三节课正在课间休息的时候,我便找到下了课正在走廊休息的蒋青青,故意地在问她:

“青青,在凤山家乡中,你有没有认识一个叫做蒋鸣凤的人?”蒋青青听到我说之后,顿时,就觉得很奇怪……

接着,她惊诧地反问我:

“何止认得,她正是我家十六姑。王飞老师,你怎么会认识她?”“那是在很久以前的时候了。那时候,你还没有来到这个世界呢……”我刚刚说完后,青青像在要“打破沙锅问到底”一样,还想进一步追问下去。

可是,此时,上课钟已经响了,我们只好走进教室上课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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