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扎鲁特草原记忆】之六:老莫领我们玩命似地修棚圈 作者:马不停蹄


 

【扎鲁特草原记忆】之六:

老莫领我们玩命似地修棚圈

那时候草原上还没有定居点。牧民们还从事着原始的艰辛的游牧生活。住在毡包里。一串勒勒车随着季节拉着全部家当移向不同的草场。

冬季是草原上天气最恶劣的季节,也是畜群转移草场最频繁的季节。有一些年老体弱的牲畜不能随大畜群游牧,被挑出来集中到一起在有限的几个“点儿”饲养。罕乌拉分场方圆百十里只有三个这样的“点儿”。一个是分场部,一个是奴力花,一个是陶格突。

分场部有几间土坯房和两个草圈。这算是当年规模最大的“点儿”了。其它的点儿没有土坯房。只有个大草圈。

饲养老弱畜的定居点有没有房子不重要,当年即使有这么几间土坯房,养老弱畜的牧民也不习惯住,还是住在自己的蒙古包里觉得踏实。

这种以冬季饲养老弱畜为主的点儿关键设施是要有草圈和畜棚。

草圈用来存放饲草。草原蒙古族牧民很聪明,在夏末秋初时把长得最茂盛的青草割下来,堆成一小堆一小堆的,在秋风和阳光下把青草吹晒干。吹晒干的小草堆上面薄薄的一层被晒成黄色,而下面的草依旧保持着绿色。然后用车辆把这些干青草拉到草圈存起来,冬天用来养老弱畜或春季接羔时使用。

草圈是就地取土和泥后堆砌而成,经过一、二年的冬春夏的雪雨冲刷多处变形倒塌。这就需要维修。

这年的夏季,老莫领着我们几个知青承担了分场部的修棚圈的工作。还有一位体格键壮的牧主子弟DA负责最有技术性的“抬布那”。

汉语里有句俗语:懒汉和稀泥。就是说和稀泥是最省事最省力的。而修圈墙要求泥和得很稠,那种稠度如同我们小时候和胶泥做蛐蛐罐的稠度。要和这样的泥可要费一番力气。

在DA的指导下,老莫领着我们挖了一大堆土,在我们挖土的时候,DA套起一辆马拉搂草机,在草圈(jùan)周围的草地跑了一圈(qūan),搂回一堆枯干草。DA抱起一团撒在土堆旁,我们几个知青忙不迭地撒上一层土,DA又在上面撒上一层草,我们又撒上一以土。这样反复地把我们刚挖出的土堆和草混在一起,又在DA的示意下在土堆的中间用二齿子扒开一个坑。

我们几个把水车推到土堆前,把放水口上的塞子拨下来。水从水口窜出,哗哗地流到土堆中间的坑窝里。

等着水慢慢浸到土堆里后。大家争先恐后地用二齿挠、三齿叉把泥堆翻了个个儿。为了把泥和匀,老莫率先把鞋一脱,把裤腿往膝上一挽,跳进泥堆里踩起来。众知青好汉一见老莫如此,不甘示弱,纷纷效仿,挽裤腿甩鞋,跳到泥里,踩起来。

DA大概是头一次看到这样和泥的场面。在一旁站着只是看,也不言语。也难怪,草原深处的蒙古族人是不会轻意地脱下靴子的。

记得儿时我们玩胶泥。在泥和好后,还要将泥坨不停地在地上摔,直到把胶泥坨摔得“熟”了为止。然后在用这摔好的泥做成各种玩具。

没想到在草原上修圈墙的泥也要有这样工序。

把和好的泥用四齿叉叉起来。用力摔在地上,再叉起来再摔,直到泥草均匀地和在一起,有了韧性和成形性。

烈南在他的《上山下乡三部曲(之三)》写到“像我这样一个又小又瘦的北京中学生,痴迷上了体力劳动。我喜爱劳动的节奏感,……用铁叉子和泥时,身体一起一伏的,颇似健舞;”他也许是在描述脱土坯时的和泥场面。脱土坯泥要稀一些。修圈墙用的泥相当的硬。

这种“健舞”是非常耗费体力的,也是修圈墙最累的一道工序。

修圈中最有技术性的是最后两道工序。“台布那”和“加斯那”。“台布那”就是将摔好的泥坨一块块地交错整齐地码放在一起,形成墙状,没有拉线,所以全凭眼力掌握平直。“加斯那”是最后一道工序,就是用叉齿把新垒好的圈墙两侧刮平整。这就完全凭眼力和经验了。

像这样的“高科技”步骤就只能由有实践经验的DA来做了。

头一两天很忙乱,我们几个人一决挖土和泥,又一起摔泥。热闹但也混乱。过了几天,各人找到了各自的位置。劳动场面井然有序起来。

最后二道高科技工序由DA承担,非他莫属。摔泥这道最累的工序由烈南和过客主动承担了,因为他们摔泥的“节奏感,(很强)用铁叉子(摔)泥时,身体一起一伏的,颇似健舞;”

老莫、天华和我三个人主要负责挖土、拉水、和泥。这只是一种自由分工。没有绝对的界线,天华有时候也挥着四齿叉凑过去“键舞”一番。烈南也时常赤脚跳在泥中“翩翩起舞”一阵。

炽热的夏天,由其快到中午时,阳光几乎要把大地上的一切烤焦。

老莫和烈南属于喜欢“赤膊上阵”的那种,大有北京“膀爷们儿”的遗风,干起活来把上衣一脱,不但赤膊还赤背。

草原上的阳光紫外线非常强烈。不到三天,赤膊赤背晒得通红。老莫和烈南起先还伸胳膊对背地比起谁晒得更黑。两人得意了没几天,都老实了。而且还乖乖地穿上了上衣。原来强烈地紫外阳把两人背上和胳膊上照射得起了不少母指大小的白泡,如同被火烧伤一般。

没有人给定额。也没有谁喊出些什么激昂地革命口号。完全是一种自觉的劳动。进度的快慢由摔泥的节奏决定,摔泥的节奏快了,DA的速度就要加快。如果他面前摆满了摔好的泥块,却垒不上圈墙,那岂不丢人?我们这几个和泥的也得跟上,你想啊,两位摔泥者正“健舞”得起劲时,突然没有泥可摔了,那又是多么扫兴!

当然,一但摔泥的二位到了摔泥如健舞的地步,那节奏肯定是慢不下来了。

当时天华正在通读《资本论》,常听他用他那特有的变调男高音喊着“等价交换”。我是一直搞不明白他要与谁等价交换。想来不是工分。如果按当时的劳动态度和成果,我们每人每天的工分应在15分以上。而当时的最高工分12分。

本文的题目是《老莫领我们玩命似地修棚圈》怎么写这么多了,涉及老莫的篇幅那么少?是不是跑了题?

呵呵,笔者自以为没有跑题,老莫已融于我们之中。他每天出一身汗,溅一脸泥,与我们没有任何曲别。他的存在就是一种天然的凝聚力。俗话说强将手下无弱兵。

那年的一个夏天,老莫领着我们都在快节奏的劳动中度过的。每天个个都汗流浃背,极度疲倦.但吃得多,睡得香。最重要的是,以后遇到怎样的繁重体力劳动都感到很轻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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